你与我曾是恋人吗?
我鼓起勇气将笔记本转过去给他看,乐医生仿佛早料到我会问这问题,并没有讶异。
这样子反而……像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他是个心理医生,而我只是他最后一个病人而已……
我也从来没有问过,也许乐医生会跟所有需要他长期照料的病人同居,我凭什么认为自己是特别的?我又是为什么要为将得到的答案感到紧张、手心冒汗呢?
我……可不可以把这个问题给收回去?
乐医生盯着我今晚写得很丑的字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我在他的脸上捕捉到落寞的情绪,最后,他的眼睛移开,看着其他地方,轻轻启唇回答了,他的答案清晰到我连听错都不可能,“……算不上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不上是”是怎样……
我自问不会鼓起勇气再问得深入些、确切些了,“算不上是”即是“不是”了。
……但为什么乐医生的语气要那么惋惜、听起来那么压抑?
我无意识的将笔记本卷成筒状,紧紧的、用力的掐在手中。
乐医生没有再直视我的眼睛,他垂目看着地砖,仿佛那里生出了什么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
做了坏事的是他跟阿密,但在我一番逼供之下,反而像我在欺负他了……
乐医生不告诉我一定是他有难言之隐,他有对我的病情的考量,我这样武断地逼问他即是明摆着不信任他……是我错了吗?我年纪比他大,本来就不应该对他那么严厉、要让他一点……
我低头,两人、不,三人都沉浸在这莫名其妙出现的难过气氛之中。
在这难受又沉默的尴尬氛围下,我感到阿密正蠢蠢欲动,很想说些、做些什么打破僵局。
是不是……让阿密出来接手会好一点呢?
阿密……对了,阿密!虽然我跟乐医生不是恋人,但阿密他……
我突然觉得所有事都接通了线、都一清二楚了,包括阿密跟乐医生对彼此的态度、阿密对乐医生的旺盛欲望!
你跟阿密是恋人吗?
似乎我终于问对了问题,我看见乐医生跟阿密同时瞪大了眼睛。
然后乐医生便像个被揭穿做错事的孩子,局促不安得不知道怎样办,他手中的棒球棍顶端在地板上滚过来、又滚过去,“喀喀喀喀”了良久。
明明我也是“当事人”,但我却站在床上看着他,此刻的心情平静得不可置信。
我怀疑自己早就发现阿密跟乐医生之间的端倪了,却始终不肯正视这个问题、这只要手指轻轻一戳就会揭穿的纸片般的事实……他们二人是始终忌讳着我吗?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