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吗?”
当我进入玄关,一手扶着鞋柜在脱球鞋时,问句从客厅传来。
我抬头,看到向我走来的乐医生。
对啊,今天乐医生休假呢,我都忘了。
乐医生已经不干心里医生这行很久了,剩下唯一一个病人就是我。他现在是个狱医,几乎全年无休,美其名我跟他是正在同居,但大部分时间乐医生都住在监狱的宿舍中。最近,乐医生的休假似乎特别多、特别密,看到他无端端出现在家中常令我微微吓一跳,但也……很高兴。
明明已有阿密全天候陪我,但一个人面对四面墙。空荡荡的租屋还是会感到寂寞,为什么呢?这也是多重人格病的病征吗?还是我本身……太贪心了?
我脱下斜背的园桶袋,想打手语表示我不累。
转念想想,竟然打了“很累”。
也许面对这个对我总是敞开心怀、毫无保留的同居人,我也应该坦率一点才不失礼。
也许是因为……能见面的时间很少,偶尔想撒撒娇也是允许的吧。
“辛苦你了。”
乐医生似乎很能理解地点点头,自然地从我手里接过袋子。
“最近蛋糕店的生意越来越忙了?我昨天在上班的时候偷了个闲上网逛逛,发现有个饮食专栏有介绍你的蛋糕店呢。当时就想立即打电话给你了,不过又想,你一定早知道了吧……”
我换上拖鞋,疲惫的身体被沙发承托着。
乐医生背对着我,在开放式厨房中调弄着咖啡,我认出热水烧的声音。
即使我现在打手语回应,乐医生的角度也看不到,他似乎也并不介意。
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沟通模式,乐医生悠然自得地跟我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他的生活,也关心一下我的生活,仿佛他的聊天对象不是个哑巴,而是某个趣味盎然、能与他促膝详谈的好友。
“易岚打电话给我,他也有看到杂志上的报导了,那个新出品茉莉花茶蛋糕他也想吃吃看。你知道,易岚也认识一些记者,或许他可以联络那些朋友为蛋糕店写报导……”
忘记乐医生根本看不到,我点点头。
伸长手臂想把沙发边的遥控器拿过来,喀沙一声,手背却碰到一个褐色大纸袋。
奇怪,为什么我刚刚都没有留意到有这纸袋?
我按开电视机,却没把心思放在电视节目上,禁不住好奇心地偷瞄袋内……
这是……我疑惑地皱起眉。
这时候,乐医生手拿一杯咖啡回来,注意到我看着袋子的视线后,动作好像僵住了一下。
我与他的视线相接。
乐医生将马克杯放在玻璃茶几上,坐在我身边,然后他把纸袋抱在膝上,这才看到纸袋的正面印有某间出名的连锁店运动用品商店的logo。他把东西从袋中抽出来。跟我偷瞄到的一样——一根球棒。
乐医生握着那一根还包裹着透明胶膜的棒球棍,很随性地挥了几下。
他挥得虎虎生风、霍霍有声。
“刚回来的时候买的。“
我跟他住在一起数年,竟然从来没有发现他有打棒球的兴趣?
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过分了,我打手语:你平时有玩棒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