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年纪的高源熬了一个月的夜,才把自己的行医心得和医案编纂成书,而后按照周博给的地址邮寄了出去。
周博拿到稿子之后,就把初稿拿去给社长看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农村神医的治病记录?”郭社长翻看着稿子。
周博道:“对,我觉得这个很有出版价值,肯定能引起不小的振动。”
郭社长稍微翻看了一会儿,眉头却皱了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周博心里升起不好的念头。
郭社长道:“你作为总编辑,当然有选择出版的权力,而且先前你也跟我说过了,我也是同意的。但是,现在出现了这么一个情况。”
说着,郭社长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份报告,他道:“这是另外一个选题报告和正文的开头稿,跟你这个撞题材了。”
周博大为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郭社长把报告往他面前推了推,他说:“是刚给到的,这本书的作者是南方中医药大学的教授,叫王洪生,他在全国范围内都是相当有名气的。”
“人家研究中医几十年了,一直兢兢业业教书育人,拜访全国各地的名医,才搜集整理成这么一本书,上级领导很重视,所以这是一定要出版的,只是由哪家来出的问题。”
“这是突发情况,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现在两本书放在眼前了,出哪一本就成我们的难题了。我们不可能同时出两本,尤其他们的观点是对立的。”
周博翻看报告。
郭社长又道:“两本书的核心都是要振兴中医发展中医,但王教授认为中医要发挥自己独特的优势,去治疗慢性病,未病,调养身体,不要跟西医竞争什么危急重症,这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但你拿来的这个高大夫的书,却一直在强调中医治大病重病的能力,而且要把这个作为以后中医发展的重点。两人观点是相悖的,所以注定不能同时由一家出版社来出,这是非此即彼的选择。”
周博听懂了,因为出一本书不是简单出版就好了,还需要发行和宣传。他们不可能拿着相悖的两个观点去做宣传,总不能今天说中医不应当搞危急重症,明天又说中医应该要大力发展危急重症,那这两个作者不得找他们算账啊。
而且他们还需要线下办宣讲,还得找一系列业内专家来站台,给他们写评论。这里面的成本也是很高的,所以自己跟自己打架的事情,他们是干不来的。
周博皱眉了,问:“您怎么看?”
郭社长指了指新报告:“非得选一个的话,我肯定是选这个的。毕竟这代表了主流观点,王教授又是中医界的知名人物,到时候做起宣传来,很方便,能获得的资源更多。至于这个民间老中医,嗯……要不过几年吧,压一压再出。你呢,你什么想法?”
周博道:“我还是想出高源大夫的书,虽然跟主流观点背道而驰,但这正是特色所在,也是能引起讨论的关键所在。我相信只要这本书出来,一定能取得轰动的效果。”
郭社长却说:“另辟蹊径,当然有可能获得丰厚回报,但同时也意味着风险的不可控。这本书里面很多观点都很极端,药方也很出格,还用到了大量有毒药物,甚至有可能批不下来出版,我们不就白忙活了嘛。”
周博顿时语塞。
郭社长又道:“而且王教授这本《中医别论》,我也是通过关系才争取来的,想出的出版社很多,不差我们这一家。高源大夫毕竟只是一个民间中医,还是在农村乡下的那种。从风险和收益的角度来看,怎么都轮不到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民间中医。”
周博还想争取:“可是高源大夫他医术真的……”
郭社长抬手打断:“我们是出版人,不是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