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猫没有回来。
桃子熟了,长的又红又大;
睡梦中的黑蛇醒过来,仰头望了望蜜桃,凝视片刻,又重新睡去。
缩在黑蛇背上的黄鸟也没有动。
桃子烂了,蝇虫嗡嗡地绕着它飞;
黄鸟蹲在黑蛇脑袋上,落寞地缩紧了翅膀,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小小小小的黄色的球。
终于有一天,烂桃掉了,“啪”地砸在黑蛇身上,溅起一滩甜腻汁水。
黑蛇弯过头,望着落在身旁的烂桃,终于又变回了人形。
一袭黑衣的少年披散着长发,久久地蹲下身,伸出手指在汁水烂泥里戳了戳,尔后将那根手指放进了唇间。
原来这便是甜的味道,怪不得黄鹂喜欢。
甜丝丝里还有些许过于腐熟的气味,有些像老道曾经给他喂过的那瓢酒。
他直起身,望着远方天际的彩霞,心中若有所感,便整了整衣袍,顶着脑袋上开始掉毛的黄鸟朝西方走去。
循着那一点若有若无的感应,他们不知走了多远。
找到山猫的时候,是个雨天。
暴雨如瀑,电闪雷鸣。
黑沉沉的云悬在空中,一道道青色闪电在其中穿梭,仿佛末日景象。
山猫看起来不太好,在暴雨泥泞里蜷缩着,瘦小的身躯只有微弱起伏。
似乎是感觉到他们来了,山猫歪过头,一只血淋淋的窟窿冲着他们的方向。
上方青色的雷电仿佛察觉到什么,猛然蓄积,碗口粗的暴雷自上而下,朝山猫的脑门劈下。
伊墨往前冲了过去,他觉得自己自从会变人,腰下的两根棍子从来也没这么听使唤过,让他跑的快极了,像是一阵风。
可是他脑袋上掉了许多羽毛的黄鸟比他更快,扇着快要秃的翅膀,一头撞进了雷光里。
瞎了一只眼的山猫来不及阻止,剩下的一只眼只能看着黄鸟和黑蛇,一前一后冲进雷里替他挡了劫。
雷光闪烁不绝,刺的人睁不开眼。
皮开肉绽的黑蛇在雷柱里化作了原形,身形倏然暴涨,一眨眼变成了巨大黑蟒,第二道雷柱刚刚集聚,他一尾抽开山猫,又抽飞了黄鸟,转身迎着雷光高高跃起,在半空被击落。
黑蛇一贯惫懒,相识的这些年里,他能不说话便不吱声,能不走路就绝不动弹,最常做的事就是把自己盘起来打盹。若是让他起来做点事,他就把自己头尾抻长,抻成一根笔直的烧火棍摆出已死的姿势,不是盘在洞穴的草垫上,就是挂在山猫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