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二哥哥能以大局为重，他不知有多欣慰多开心。之前还在费尽心血思索登门的契机，慕容烮这傻子送上门来，他不知有多庆幸多感激。“听到了，我知晓该如何做，劳小大人与您主子费心啦。”魏无羡边笑边轻松道。“诸位辛苦，早些歇息。”蓝忘机冷声道。楚庭川尽职尽责意犹未尽，一步三回头还欲补充几句，被愁眉苦脸恨铁不成钢的柳大人连拖带拽，就差没把嘴堵上。厚重的帐帘垂下，似有若无地晃了几晃便纹丝不动。帐内炭火随着扫进来的些许寒风明灭忽闪了几个来回，随即又旺了回来。其实，边塞现下尚未到严寒季节。不过，许是整个军营的低气压过于强烈，显得帐内也跟着愈发寒凉。蓝忘机琉璃色的眼眸仿若凝了千年冰霜，定定注视许久。松开的掌心再度攒紧，复又松开，终究未曾落下。但对始终伫立身侧的柳沫而言，这已经几乎是这些年来，见过他家王爷最激烈的情绪外露。小柳将军一时茫然，不知自己是不是也在该先行退下的行列。“王爷。”又过了半晌，柳沫实在担心主子该不会忘了还有他这么个大活人，禁不住出声道。“嗯。”蓝忘机下意识回了一声。“王爷，可要回营帐？”小柳将军顺势提议。“太子殿下尚在帐中等候。”他壮着胆子提醒道。“他，”蓝忘机顿了片刻，略微艰涩道：“可还好？”柳沫琢磨着，这个问题到底该如何回复。“太子殿下精神尚可，只是多日车马劳顿，瞧着有些疲惫。”他决定照实禀报。提到魏无羡，蓝忘机眸中坚冰逐渐消融，一点一滴溢出藏不住的柔暖之色。“王爷，您不回去亲自瞧瞧？”柳沫劝道。他知王爷心中为难，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不好决断。作为姑苏将领，皇后深陷敌营危在旦夕，如何能不怒火攻心心急如焚，唯恐不能以身替之。若那慕容烮提出以王爷性命换皇后，柳沫断定，他家主子必不会皱一下眉头便将应允。可为何偏偏要的是那个人？若说旁人对二人之间云山雾罩的关系尚且存疑，他这些时日观察下来，早已心中有数。这云梦太子，在他家王爷心目中的地位，恐怕比自己性命还要宝贝。一面是皇嫂性命及家国颜面，一面是心尖上的人，好像怎么选都是错，根本无解。柳沫使劲咬了咬嘴唇，替他家王爷左右为难愁云惨淡。这几个月相处下来，魏无羡是个聪慧明理的，且对蓝忘机一往情深，这些他都看得出来。所以，当下形势，外人不便言说，可他觉得，蓝忘机不该瞒着帐中人。又是一轮无言的沉默，许久。平日蓝忘机虽话少，但往往字字掷地有声，鲜有踌躇迟疑的时刻。这一回，小柳将军都要怀疑他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漏听了什么。他家主子才好像回过神来般，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去了吧。”明明是个陈述句，却带着温柔的询问语气，眼中蕴着缱绻的情愫，仿若那人便坐在身前，他正无奈又宠溺地抚慰。他没有时间犹疑，魏无羡已到大营，难免听到风言风语。他不欲那人承受丝毫压力，此般困局，今夜便破了他去。随后，蓝忘机蓦地起身，收敛神色，瞬间恢复了一贯坚冰般的冷硬淡漠。他沉声干脆道：“遣猎隼通知吐浑军中内密接应，今日子时我率三千精兵突袭。”柳沫一愣，随即了然。“王爷，您早已有了决断，适才所说考虑，是为了避免楚庭川节外生枝？”小柳将军恍然大悟道。这几年的贴身追随，他已然习惯对蓝忘机深信不疑言听计从。他家王爷说过的事，便没有做不到的。这一回，亦然。适才尚在心中天人交战的两难境地，霎时便有了通路。对，原本就该此般行事，打他个措手不及，王爷英明。只不过，亲身犯险，是不是略微不够妥当？“属下不才，愿领兵前往，王爷千金之躯，不可轻易涉险。”柳沫诚恳道。此举，兵贵神速，出其不意。即使非蓝忘机亲率，以吐浑目前的形势，他有信心不辱使命。“不，你留下。”蓝忘机不容置喙道。“啊！”柳沫瞪大了双眼，诧异不已。王爷为保万无一失，执意亲赴，他倒是可以理解。但为何不把他带在身旁？这些年贴身护佑王爷安危，他可从没出过岔子。“王爷，此行凶险，柳沫请命，万死不辞。”小柳将军争取道。蓝忘机坚定摇头，果断道：“去放猎隼，清点精兵，子时准点出发。待我走后，你便去我帐中陪他，务必寸步不离。万一有变，即刻送他返回云梦，不得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