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书……”魏无羡愣怔，无意识地呢喃道。“嗯，姑苏皇子，一生一世，唯此一纸。”“婚书，”魏无羡猝然惊醒，边伸手在怀中翻找，边惊慌失措道：“婚书，婚书，婚书我有的……哪去了，明明在怀里的，我装好的，怎么会找不到了。我只有这个了，二哥哥，我没弄丢你相信我，你……”少年惶急得说不出完整的语句。一阵寒风吹过，宽大的袖摆抚起，露出光洁如玉的小臂来。柔白的皮肤如上好的瓷器，完美无瑕，没有一丝斑驳痕迹。魏无羡倏忽愣住，心口如坠巨石，猛然下沉。他明知结果，却仍旧绝望地抬头，眼前人影如春日晨露，在朝阳的映照下，消融殆尽。果然，哪里有什么美梦成真。所谓的圆满，不过又是他挣扎无望的虚幻泡影。水中月镜中花，一戳即破，无影无踪。他为何还会如此天真，千万次地被戏耍，仍旧心甘情愿地沉溺。可是，梦境太美，多留一刻也不可以吗？他已无其余奢望，只是幻想中的虚无，也留不住吗？魏无羡被抽空了所有气力，跌坐在冷硬的地面上。胸腔如堵着千年寒冰，冷霜裹着剧痛蔓延全身，呼吸越来越费力，停滞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情。放弃吧，他劝说自己。太累了，太痛了。他做了所有自己该做不该做的，能做不能做的……真的坚持不下去了。脑中一片混沌，眼前一团漆黑。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灵识似要剥离躯体般逐渐漂浮。回首审视蜷缩成一团的可怜人：“唉，你还在期盼什么，执着什么……”就这样吧，彻底放手吧……“魏婴！魏婴！”谁在喊我，放开，好烦啊！“魏婴！留下！求你……”走也走得不安生，做人太难了！“魏婴！”黑暗中，一个声音忽远忽近，不停地唤他，扯着他的神识死也不放。魏无羡就要陷入混沌的意识被拉扯着，一点点脱离黑暗。如溺水的人，在停止呼吸的最后一刻被强行拖上了岸。滴答，滴答，有轻微的水声，冰凉的液体坠落到他额头上。顺着流畅的曲线下滑，蜿蜒至嘴角。魏无羡稍稍抿了抿，咸的。魏无羡暗暗叹了口气，还不能死吗，他已然认命，为何该死的命运就是不放过他？眼睫轻颤，他不情不愿勉强睁开双眸。倏忽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我见犹怜的美人垂泪图。魏无羡暗骂自己没出息，却又一次管不住理智。他凝聚了全身的力量，极慢极慢地抬起颤巍巍的手臂，冰凉的手指一点点涂抹蓝忘机面庞上晶莹的水滴。“二哥哥，别哭，我心疼。”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漾起单纯的笑意，话语也直白得令人心尖震颤。“嗯。”蓝忘机闷声道，眼角的水珠口是心非不由自主地愈加汹涌。他控制不住地加力将魏无羡牢牢锁在怀里，拥着他就像拥有整个世界。他知晓自己曾停了呼吸吗？他在那条路上会等我吗？蓝忘机心脏如被人狠狠掰掉一块，如今送回来，却粘不上去。“二哥哥，你，你轻点……”魏无羡使不上力气，象征性地扭了扭，呼吸便接续不上，大口大口地断续喘气。蓝忘机赶紧松了松，将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护在怀里。“魏婴，你可好，还有哪里不舒服？”他心疼得无以复加，恨不能将人变小，揣到心尖上护着，任谁也再伤不着分毫。魏无羡缓了半晌，微微摇头，勉强道：“没有不舒服，只是，你别抱我抱得太紧……”蓝忘机耳尖泛红，诚恳道：“抱歉，弄疼你了，我……”“不是，不疼。”魏无羡否认。“我只是害怕……”“害怕？”蓝忘机皱眉，疑惑道。“嗯。”魏无羡抿了抿嘴唇，苦笑道：“别抱得太紧，别对我太好，我……”他喉口发紧，声音抽噎起来，一时说不下去。“魏婴……”蓝忘机心中升起一丝诧异。“我会当真，消失的时候会受不了……”魏无羡轻抚蓝忘机脸庞，眼神却空洞地透过眼前人，落在虚无的远方。蓝忘机猝不及防地被浇了个透心冰凉，一阵不祥的预感兜头罩下。他茫然转头望向颜玉，嘴唇颤抖开合，却说不出一个字。适才一直隐忍的少年，此刻再也绷不住。颜玉上前一步，赌气要扶起魏无羡。蓝忘机抬手一挡，另一只手将人搂得更紧，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颜玉抿紧唇线不吭声，试了几个来回，近不得身。少年崩溃哽咽道：“他犯了癔症，你若嫌弃便给我！”气血亏空过甚，魏无羡便只说了这几句，又萎靡地昏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