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堂课结束,所有人离开教室,去上骑射课,甄斐才缓缓“醒来”。
齐行舟和包赢发现甄斐没跟来,于是回头去寻。
到了书斋门外,发现鬼鬼祟祟走到捐款箱前的甄斐,他正将捐款箱的布揭开。
包赢瞪大眼睛,齐行舟垂下眸思考什么,两人都没有出声阻止。
捐款箱放在桌上,站着的甄斐只比捐款箱高出一个头,他将捐款箱打开,又从衣服里面摸出几颗碎银子,轻轻放了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捐款箱关上。
齐行舟和包赢一语不发地看着。
等甄斐走出书斋,对上这两张板正的脸,他无措地怔在原地,双手交叠,“你们,你们在这里干嘛。”
“找你上课。”包赢走过去,以身高优势,一把揽住甄斐的肩膀。
甄斐皱着脸,“你们看见了?”
齐行舟点点头。
甄斐:“不要记了,不要记。”
齐行舟问,“为何?”
甄斐眸光一闪,又垂下头,难以启齿地开口,“我爹娘怕我乱花钱,银子不给多,我只能拿出一两来,太少了,记在上面给我爹娘丢人。”
“你干嘛,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包赢一拍他肩膀,豪爽道,“不要那么别扭。”
齐行舟站在他另一边,“你已经尽了全力,怎么会丢人,是旁人该同你学习。”
“真的?”甄斐抿了抿嘴,像个失落的小猫。
齐行舟嗯了一声,他便重燃斗志,脸颊处露出笑涡来。
“好了,麻烦你像个男子汉一样,”包赢觉得他太别扭了,“等休沐,我让我爹请你们吃烤全羊。”
三个孩子笑语晏晏地朝着骑射场走去,因为迟到,被骑射先生罚站了整整一堂课。
但,虽罚犹荣。
今日的京城,大街小巷无非就是传着两件事,一为扬州灾情发展如何,二是承安伯府母女游街。
母女游街传得沸沸扬扬,即便沈益大门不出,在伯府看见被送回来的一身狼藉的妻女时,他本就敏感的心灵更是崩溃了。
忍不住咒骂道:“你们,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家,考虑过我,考虑过冠玉!”
柳氏悲戚地喊了声“老爷”,如今在自家府里,终于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妙妙是我们亲生的女儿啊,老爷忘了吗,忘了我们年少时的海誓山盟,忘了妙妙小时候吃过多少苦?她明明是您亲生的女儿,却在周家养了十二载,好不容易回到您身边,您也无法给她嫡女的身份,她永远屈居微生颜的女儿之下。”
“这对她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可我从未怨过呀,老爷,看在我们年少情意上,宽恕妙妙吧,让她好好过安生日子。”
柳氏的衣裙上还残留着鸡蛋液和烂菜叶,模样狼狈又可怜,一番话说得沈益念及年少青梅竹马的时光。
少年时的沈益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伯爵府虽衰败但还未到如今苟延残喘的地步,彼时柳家是京中排不上名号的官宦之家。
柳氏之父是五品官,三进院的柳家与伯府比邻,伯府西院正好靠着柳家的后院,仅有一墙之隔。
两人结缘,是因为柳氏的风筝掉在了沈益的院里,两人一来二去私下有了往来,沈益也会拿着梯子爬墙头。
爬墙被柳家发现后,柳父寻了来,沈家面子挂不住,主动提及儿女婚事。
然而这亲事还没定成,柳家就犯了事,被贬为庶民逐出了京,举家迁回扬州老家,沈家自然不可能再与平民柳家结亲,婚事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