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诗礼皱着眉不满道:“你就不能留点让我奋斗的动力?”
“随你随你。”
车驶高速,油门踩下,时速表指针旋转至最高限速停住,车还是很稳,郝竞先却说:“别开太快。”
季诗礼点头答应,开始减速,时速表上的指针却不见动弹,他心下一惊,出了满背的冷汗,踩了刹车也没有反应,他用力踩了几次依旧如此。
郝竞先在他身旁看到他握在方向盘的手在抖,朝他看了眼,脸上血色尽褪苍白如纸,季诗礼抖着声音说:“刹车……”
郝竞先脑海里“轰……”地炸开,随后一片空白,或许过了几秒或许过了很久,回过神来时窗外的世界在飞速倒退。他用力拉了手刹,手刹被他很轻易地拉断。
“报警……”
郝竞先拿了手机拨号,双手颤抖,等待接起时,他跟季诗礼说:“对不起……”他这辈子应该更加小心的,从没想过这一切还会来,这次还要连累季诗礼一起。
接电话的是个小姑娘,语气专业的问发生了什么事,郝竞先尽量清晰地说了情况报出了位置,对方表示会尽快给予帮助,随后挂了电话。
车在高速上的超车道上行驶,季诗礼一路按着喇叭,手心里满是汗,黏黏腻腻,他说:“郝竞先……”
“遇见你真他妈的……”
话未说完前方有车辆从超车道超车,季诗礼打了方向盘,车往护栏方向避让随后又扭转了回去,车撞上了超车车辆的车侧,一切来得太快,郝竞先的手只来得及握上方向盘就感觉到一阵剧痛,随后就失去了意识。失去神智的最后一刻他在想季诗礼想说的是不是遇到他太过倒霉。
世界一片黑暗,无论往前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有若有若无的说话声传来,他顺着声音往前,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黑暗也慢慢淡去。
稀薄的灰暗里他看见季诗礼穿着黑色线衫米色风衣以及黑色长裤站在墓地手里捧着一捧百合花,郝竞先喊了几声季诗礼的名字对方完全没有反应,只低头看着墓碑,他靠近想要看看是谁的墓碑,谁知一眼看上去,墓碑却像是面镜子照出来他的脸。他听见季诗礼在耳边说:“我一直以为我跟你也算有点感情的,没想到最后这么可笑。”他弯腰把百合放在墓碑前说,“这花送你的,据说有百年好合的意思,本来你订婚的时候想送,又觉得有点酸,这会你一个人下去了,我就送这个来膈应膈应你。”
他直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你那个叔叔跟他小情人都进监狱了,你瞑目吧,我走了。”
郝竞先伸手想要拉住他一伸手就穿过了他的身体,墓园里起了一阵风,季诗礼打了个喷嚏,远处有人在喊他说:“诗礼,好了吗?”
郝竞先往哪里看了一眼,一切都被浓郁的墨色遮掩,什么也看不到。
“来了。”季诗礼答应了一身,整了下风衣扣了粒扣子,抬脚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了过去。
“别走,诗礼,诗礼……”郝竞先焦急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后便无法向前,他又提高声音喊了两句季诗礼,对方完全没有反应,快步走进了黑暗。然后他听见有人对季诗礼说:“披我的衣服吧,听见你打喷嚏了。”
☆、
季诗礼不说话,僵持了一会,他说:“你爱的真不是我这张脸吗?”
“我为什么要爱你的脸?就算爱也是因为那是你的脸。”郝竞先哭笑不得地说,“老婆大人,你先让我起来行吗?腿要跪麻了!”
“我没让你跪着。”季诗礼斜着眼睛看他。
郝竞先起身说:“这可是你自己答应了的啊,不能反悔了!”
“答应什么了?”
“求婚啊。”郝竞先理所当然地说。
让他起来就算是答应了?季诗礼抬头看了他一会才轻声“嗯”了一下。
郝竞先松了口气,问:“你还有没有哪里伤了?”
季诗礼觉得他一来就先求婚,这关心实在是毫无诚意,因为不满开始胡说:“腿断了,以后走不了路,还伤了腰椎,大概头部也有点问题,以后就真的是神经病了,还有哪里的,等我想想,伤了脑子记忆力也不好了。”
“你别吓我。”季诗礼说一句郝竞先的目光就看向一处,他说,“我来的时候就想好,不管你怎么样了都是我老婆。”郝竞先拿手指点了点他之前刚戴上的戒指。
“别恶心了。”季诗礼别过脸说,“鸡皮疙瘩都起一层了。”
郝竞先笑,随后想起件事,收了笑容,蹲在他床边看着他问:“你那天打算说什么?是遇见我后悔吗?”
他本来想回答说那天他想说的是遇见你真他妈的倒霉,可话到嘴边又变成“我忘了”,他觉得遇见郝竞先也是幸运的,能忍受他的真实的糟糕脾气的人大概是真的爱他,能在那种时候转了方向盘的自己又何尝不是爱他的。失眠崩溃的夜晚,若即若离的试探,撒下的谎言,代表诺言的指环,这些都是他给他的以及他给他的,给他几近单调的生命添了各式的色彩。
“忘了就算了吧。”郝竞先见他走神,轻声问,“那你遇见我到底后悔不后悔?”
季诗礼抿着唇,抬起手打量手指上的戒指,大概觉得光线不好又开了灯,他说,“看清我的脸了吗?”他偏过头让他看清自己脸上两道伤疤,灯光下可以看清每道伤疤都缝过几针,尚留着印记。
郝竞先想要伸手碰触又忍了下来,心疼地问:“伤口很深吗?还痛不痛?”
季诗礼仍在看着戒指,他叹了口气,说:“我没后悔。”随后说,“这戒指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