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二从不轻易许下诺言,今生也只对一个人这样说过,可是说过,他就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奉行。
苏晴远远的跑过来,因为着急而呼吸有些急促。她防备似的看着倪二,站在了苏翔的身边。
倪二的眼睛却像是空无的苍穹夜空,黑暗之中只注视着一个人,那就是苏翔。别的一切东西,他仿佛都看不见了。
不过,在苏晴过来之前,倪二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深深地看了苏翔最后一眼,也不奢求对方给予任何回应,转身从来的方向离开了。
倪二脚步迈得很大,走得很快,但是倪二从背后看去,突然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瘦了那么一大圈儿,以至于快步离开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瘦骨嶙峋,让人看了心里产生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苏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居然那么酸,那么难受,这种难受仿佛比当年倪二给他的屈辱还要令他疼上一万倍。
“哥,我们走吧。”苏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她看着苏翔脸上的表情,内心突然非常不安,仿佛是怕他跟着倪二的背影追过去一样,她连忙紧紧的抓住苏翔的胳膊。
“……”
他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一直到看着倪二的身影消失很久,才慢慢的缓过神来,仿佛叹息着轻声说了句:“走吧……”
直到坐上飞机,苏晴的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刚刚,真的很怕苏翔跟着倪二走了。
在那一瞬间,她从苏翔的表情里看到,他应该也是爱着那个男人的。只是她不愿意相信,她只要一想到倪二,心口就像是被块儿大石头堵住,各种屈辱的感觉压得她连理智都没有了。她只想到,他哥哥还有她,从今以后,她会好好照顾他,就让他们兄妹俩永远的离开这片土地,这些伤害过他们的人,重新开始生活……
他们不知道,倪二匆匆的离开,不过是忍受不了自己所爱的人从自己的眼前消失,而自己却连挽留的力气都没有。可是他并没有离开,算是怯懦吧,他到底是舍不得。
从机场的露天停车场里看着那架带走他爱人的飞机,他觉得他胸口里某个跳动的东西死去了。
飞机划过蔚蓝的天空留下一条淡淡的白色条带,倪二颓然的在车里坐了一夜,没有开灯,关了手机,一烟灰缸的烟蒂,还有红肿着眼睛的他……
五年后。
三月份的维也纳照常的不冷不热,街上穿着单衣单裤的人形形□□,还能看到每年来自不同国家来此参加音乐会的游客们。
苏翔刚刚从印非回来,走了几个国家跟一个佛教的教徒去传教。一去就是三个月,连春节的时候都没回来跟他们一起过。
苏晴得知他几点的飞机,特意跟男朋友去机场接他,看到苏翔瘦了又黑了后,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苏翔笑她傻,自己根本过得很好,还打算休息个十天八天继续出发,跟那个朋友继续走。
苏晴觉得他在外面遭罪,不同意让他去,但是苏翔对这件事却很执拗。自从一年前他认识这个佛教的朋友,她就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几年,她们从国内移民过来,她继续从事她喜爱的音乐事业,但是对于哥哥,她始终有一种愧疚的心理。
苏翔来这边后,本来想闲来无事搞搞音乐,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喜欢赛车,苏晴觉得太危险,整日心惊肉跳的最后不得不阻止他。说她自私也好,骄纵也罢,苏翔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也是她最重要的人,她真容不得他出半点意外了。刚开始还好,后来渐渐的,苏翔仿佛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他也想可以的让自己快乐起来,忙碌起来,但是空虚的内心却很难用什么弥补填充。直到一年多前他遇到这个佛教的朋友。
这座城市大多数人信奉的是天主教,然而机缘巧合吧,苏翔一年多钱居然在咖啡厅里碰到了多年前的高中同学,这个高中同学就是此行跟他一起出去的佛教朋友,叫马良友。马良友上高中的时候时候学习就非常好,只是后来苏翔没想到他回去读了佛学,直到佛学博士得学位拿到手后,他更是直接投身佛教,一直带发修行,这几年居然在国内外也很知名,是有名的大师了,还出了好几本畅销书,内容虽然也是宣扬本教派的,但是人家文笔好,又幽默,愣是把本应该枯燥无味的佛学典籍用通俗的语言写得有趣又易懂,令国内外的读者都很喜欢。
对了,马良友是有法号的——有名的‘一空大师’就是他。
两人同样定居在维也纳,加上又比较聊得来,苏翔于是跟他越走越近。苏翔刚开始的时候还为他能找到好的玩伴而高兴。但是有一种女人天生就是爱操心,看到苏翔最近精神气色越来越好,跟着‘一空大师’一走就是几个月,苏翔突然有隐隐的不安,并且这种不安的情绪越扩散越大,直到她不能欺骗自己去面对自己的内心。
苏翔才回来一个星期,就接到‘一空大师’的电话,说是这一次要去中东。强烈邀请苏翔跟他同行。
别怀疑,大师也是人,而且‘一空大师’也是正值“风华正茂”,虽然对自己的信仰没有怀疑,但是工作的路上多个朋友陪伴还是好的,况且苏翔也不讨厌,两人又很聊得来。他甚至还有要拉苏翔入伙的打算……呃,不是入伙,而是入教……
苏翔基本上是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跟他一起去。他接电话的时候正跟苏晴跟她的男朋友吃饭,也没避讳,直接就答应了。
他放下电话的时候,苏晴的脸都变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