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随手取了本书籍,坐在离她不远处的书案前,翻开书页,却难静心。
不知不觉间,日落西山,天边霞光绯红。
赵锦繁合上书页,朝言怀真看去,唤了声:“言卿。”
“在。”言怀真抬眸:“需要臣做什么吗?”
赵锦繁直言道:“言卿博闻多识,朕方才翻阅了各册书籍,在里头看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想请教卿。”
言怀真:“陛下请讲。”
赵锦繁指着其中一本带图的册子道:“比方说这个名叫乌连的邻国,百年来一向与我大周不合,不过自五年前起,忽然开始给我大周纳贡,这般恭敬讨好的样子,实在与它过去大相径庭。这是为何?”
言怀真思索片刻后道:“五年前乌连王放话要踏平我大周西南边境,在这之前这位新任的乌连王已经连续攻破周边三国,气焰正盛,可惜他的运气并不是很好。”
赵锦繁好奇:“怎么个不好法?”
“西南从前是信王的地界。”言怀真话说到一半,未再继续说下去。
越是如此,赵锦繁愈发觉得可怖。
她对自己这位仲父的记忆,少得可怜。
思及将来免不了要同其交锋,赵锦繁向言怀真询问道:“在言卿眼中,仲父他老人家是个怎样的人?”
老人家?
言怀真默了许久,道:“信王是个极为纯粹的人。”
“这样啊。”
别的赵锦繁不甚清楚,不过可以想见,信王必定财力雄厚,否则怎么够贿赂沈谏这样的巨贪站在他那一边。
不过眼下比起信王,应对各国使团的事更迫切要紧。
赵锦繁指着一册书道:“朕方才查阅了历来各国使团访周记录,最难对付的使团非东瀛与北狄莫属,依言卿所见,东瀛和北狄哪方使团更难应对?”
言怀真眉头深锁:“恐难分伯仲。”
赵锦繁追问:“怎么说?”
言怀真解释道:“我大周国土所在之地数千年来一直被称为智慧生根之所,无论是数独、文章、商贸四海八方无有他国能及得上,哪怕现如今的大周不如百年前兴盛,依然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东瀛人好斗智,每回来使大周,都会出些刁钻的难题与我大周机辩,这几年为了赢过大周,手段愈发卑劣。”
“至于北狄,土地贫瘠,出产不了稻米,其子民多以牧马为生,因此北狄人擅长御马,骑兵骁勇善战,四处争战以求扩大国土。历经百余年,由原先西北不起眼的一隅之地,成了如今实力强劲的大国。”
“前朝昏君为求自保,将灵州、云州等十余座城池割让给了北狄,这些城池居我大周要塞,若不将其夺回,等同于被人扼住了喉咙。太祖入关之时,虽夺回了几座城池,但最重要的两地,依然还在北狄人手里。”
“多年来,大周与北狄争斗不休,不过十几年前,先帝与老北狄王议和,两国休战至今。虽签了议和书,但近年来边关小规模冲突不断,尤其是老北狄王过世后,新继任的北狄王一直对中原腹地虎视眈眈,不断试探大周底线。”
“北狄人狡诈,既想毁约,又不愿背上毁约的恶名,想尽办法逼大周先毁约,故而此次他们前来参朝,免不了要生事端。”
赵锦繁垂眼,静默深思。
言怀真侧目:“陛下在想什么?”
赵锦繁的目光落在记载着新任北狄王生平的那一卷:“我在想,这个新任的北狄王实在是个有意思的人物。”
言怀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