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若华脸色微变,见晋安帝冷眼看着,赶紧否认道:“什么乌翅?陛下说什么呢?臣妾不明白……”两人夫妻多年,看她这神色晋安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只觉血气上涌,喉头腥甜。他突然紧紧攒住了章若华的手,声音因为激动低哑又急促,“你不明白,朕也不明白……这么多年了,朕待你如何你心里没个数?这药你从哪里弄过来的?又是谁怂恿的你?你当真觉得朕若是不在了你会好过?”他还有好多问题想问,可是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已经到他极点了,他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喘息起来,可惜手还是紧紧握着不愿放开。宋舟躲在御辇后面,能清晰地听到晋安帝粗重急促地喘息声,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出事,她十分担心他的状况,可是现在出去难道不是找死吗?她紧紧拉住床柱,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这不是宋舟是谁?章皇后挣扎了一下想让晋安帝放开,可是尽管他很虚弱,手却紧紧地拽着,她不敢太大力害怕更加刺激他。见他喘得厉害,她想叫又不敢叫人,只摇头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陛下……”“那是为什么?为什么?朕对你一再包容,甚至不计较你过去的一切,你竟然还如此对朕!”晋安帝瞪圆了一双眼睛,手上,脖子上,额上青筋毕露。他一说过去,章皇后愣了愣,随即冷笑一声狠狠用力,一把就甩开了他的手,尖声道:“别跟我说过去!季昶,我的过去不都是你造的孽!”“你说要娶我,却对我始乱终弃,你说要好好照顾阿喻,却任凭沈昙苛待他,你说放我自由,却派人四处打探,害得我处处被沈家针对,当初我没死在十里坡,我就发誓我章若华总有一天要把沈昙踩在脚下!”“你对我的那点补偿算什么?那本来就是我应得的!当初你明明说要让阿喻子承父业,可是到头来你竟然还想让沈昙的儿子骑在我们母子头上,你知道我有多恨!既然你一再的靠不住,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去争取?现在后宫归我管着,前朝有阿喻跟他岳丈,你还有命在,完全就是我还念着旧情!”反正话已经说到了这步田地,章皇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自旁边御案上取了绢帛狼毫,哭道:“你若也还念着旧情,想弥补我们母子,就说话算话废掉太子,传位给阿喻,这药也没什么坏处,不过是让你精神不济罢了,待吃了解药,还跟以前一样,咱们夫妻还可以过几年安生日子。”晋安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就是他宠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他可总算是看明白了,“朕不写……朕传位给阿喻……有萧氏在……对你们……对大晋都没有好处。”章若华好话歹话都说了,结果就得了这么一句,她一把拉住了晋安帝的衣领,绝望质问道:“季昶,在你眼里我就是不如沈昙是不是?连我儿子也永远比不上她儿子是不是?”晋安帝被这一推拉,心头那口气再也憋不住,他想张嘴大口呼吸,不料一张嘴就一大口鲜血涌了出来,这下子他再也控制不住,又被自己的血给呛到,整个人更加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的鲜血喷在脸上身上,章皇后这会儿被彻底吓到了,眼见着晋安帝脸跟脖子涨得通紫,还在不停呛咳吐血,她赶紧奔出殿唤人!宋舟趁机偷偷探头一看,晋安帝只怕是危险了。她作为大夫怎么能忍心眼睁睁看着有人死在面前自己却无所作为!她过不了心头那一遭。宋舟上前尽量侧扶起晋安帝方便他呼吸,他吐了太多的血,口鼻中也全部都是,眼见着已经快不行了,她尝试着替他清理乌血。晋安帝一把拉住她的袖口,摇头,“朕……不不……行了,快……快……把……把笔……给……朕……”宋舟心知他定是有事情要吩咐,赶紧把章若华刚准备的狼毫绢帛给他铺上。耳听着章皇后吩咐完叫太医跟齐王还有大都督前来就要回转,晋安帝艰难支撑着快速写完最后一笔,自枕下掏了一枚印章盖上,将两样东西胡乱抓给宋舟,“躲……躲……”宋舟拿了绢帛跟印章,思索片刻赶紧又找了个垂帘躲着,还好她穿的内侍的衣服,等会儿可以找机会混在内侍群里出去。章皇后吩咐完了人又赶紧回了殿内,身后还跟着焦急的李运隆跟几名宫人。“陛下,您可要坚持住,臣妾已经叫了太医,马上就能到了啊……”章皇后拿出手绢小心的替晋安帝擦着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李运隆踮脚在殿内逡巡着,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老天保佑,陛下一定安稳度过此劫……老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