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运隆一走,墨竹赶紧递了丝绢给章皇后擦眼泪,“娘娘,可要奴婢再替您备些吃食,您多日没用膳了,奴婢只怕您凤体会真的受不住……”章若华白了墨竹一眼,抚了抚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面庞,“这做戏怎么能不做个全套?陛下还没见到,本宫可不能让这些日子的辛苦全都白费了,先等等吧,说不得这次陛下就要过来了。”墨竹低下头,“是。”章若华猜得没错,当李运隆回去禀报了情况的时候,晋安帝再也坐不住,急匆匆就往翊坤宫来了。数日不见,章皇后一身素衣,未施粉黛,自称有罪,跪在殿下请安。往日盈盈双目如今挂在瘦削的脸颊颇有楚楚可怜之感,晋安帝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咳咳……若华,你这又是何苦?”章若华心里欢喜,面上却一片凄惨,她以袖遮面,闷闷道:“臣妾如今这样子,无颜面见陛下!”晋安帝见她侧脸都快瘦脱骨了,顿时心疼得不行,赶紧拉开她的手安慰,“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咳咳……你都是朕的皇后!朕都不会嫌弃你。”章皇后似乎是被感动了,她望着皇帝,哭诉道:“陛下这些日子瘦了,您旧疾未愈,又日理万机,臣妾还给您添麻烦,实在是……”她重重地叹息一声,“唉!”晋安帝拉了章皇后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李运隆,李运隆会意赶紧将东西呈了上来。“听闻你不思饮食,朕特意命御膳房做了你最爱的银鱼粥,你先试试。”晋安帝亲自接过翡翠小碗,舀了一勺递给章皇后。章若华有些犹豫,见皇帝一直端着,她只得张口喝了下去。可是刚没吃几口,她一把推开递过来的勺子,“哗啦啦”将刚吃的粥全部吐了出来……“娘娘……”一时间宫人围作一团,收拾的收拾,捧痰盂的捧痰盂。墨竹见章若华还在干呕着,一边赶紧替她顺背,一边吩咐宫人去拿香片水过来。晋安帝“蹭”的站了起来,愤怒地质问:“咳咳……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将御膳房的人都给朕扣住……”“陛下,陛下……不关御膳房的事情。”章皇后这会儿吐了干净,赶紧漱了口拉着晋安帝,哭道:“臣妾这些日子都是如此,吃什么吐什么,所以其实不是臣妾不思饮食,实在是吐得厉害,连苦水都快给呕出来了,这才根本不敢进食,甚至毁掉了了陛下赐的御膳。”墨竹适时插嘴,“何止啊陛下,娘娘甚至有时候还会吐出血丝来……”“住嘴!”章若华假意打断她。晋安帝诧异,“这是怎么回事?可曾传过太医?”章皇后看了一眼墨竹,墨竹会意,上前回道:“回陛下,看过了,太医们只说娘娘身体好好的,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啪——”晋安帝一掌拍在梨花木桌上,自言自语,“有这等怪事?”“再传,好好的怎会如此?李运隆,去把王院正跟周院丞都找过来!”“是,陛下。”李运隆正要转身去传唤,忽然被章皇后止住了。“且慢,陛下,其实王院正臣妾也找过了,药也吃过不知多少下去了,就是不见效果。”她看了一眼皇帝,欲言又止,“陛下,臣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晋安帝看着章皇后,过了会儿,终是开口,“皇后有话不妨直说。”章皇后拉住了晋安帝的衣袖,哀切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初的王娘娘……”晋孝帝当年有一名非常得宠的妃嫔王氏,也是不思饮食,后来竟整日呕血不止,找了许多太医看诊都无济于事,不久就死于非命了,最后被萧后查出原是贵妃陈氏设了巫蛊日日诅咒。晋安帝季昶的生母便是当时王氏的一名婢女,因为被陈氏牵连没入掖庭,他也算因祸得福被生了下来,可惜他生母等一干宫人都被诅咒过,后来陆陆续续全部跟王氏一般去了,因此他对巫蛊诅咒一事深恶痛绝,大晋宫廷也对这事一直讳莫如深。眼见着晋安帝的脸色越发不好看,章皇后继续道:“臣妾本也不敢往这方面想,可是宣了太医也找不到原因,而且臣妾总是诧异,明明是不想动辄责罚宫人的,可是臣妾就是控制不住心底的戾气。”章皇后揉了揉心口,望着晋安帝凄凄惨惨地问:“甚至陛下,您难道不曾想过,为何您的肺疾这么多年都没发作了,偏偏去年冬日就发作了,甚至比以往更甚?”晋安帝想起了小时候亲眼见过的掖庭惨状,还有近来总是做些怪梦,他气愤地一拍桌板,“来人,给朕查!咳咳……即使把这宫里翻个底朝天,朕也要看看还有谁敢在这宫里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