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得了吩咐,转身便朝同安巷而去。离开了赵名就的视线,宋舟觉得轻松不少,孟亭能感觉到宋舟的情绪,他细细解释道:“我跟赵公子是同窗,只是他家生意做得大,平时接触得少,上次你为我开得药是他所赠,两家这才联系紧密了些。”宋舟明白,赵名就这种纨绔子,跟孟亭就不是一路人,她看着手中宫灯,越发喜爱,只是毕竟是孟亭所作,这样带回去是不是不好?孟亭看出了宋舟的顾虑,他也是早就想到了才费了这诸多心思,此时开解道:“宋姑娘不必在意,我只是画了这灯面,制灯挂灯猜灯谜,这又不知转了几回功夫,能到姑娘手上,只能说是缘分,还请姑娘万万不要嫌弃。”宋舟“噗嗤”一声笑了,“如此有趣我怎会嫌弃?只是担心被有心人瞎传罢了,我本就混迹市井,倒是不惧流言,只孟公子你”孟亭被这一笑晃了眼,觉得这满街灯火也不及她眸中星火闪耀,不自觉呐呐道:“无无碍的。”他心里有一丝懊恼,为什么每次在她面前就笨了嘴,可是心里又甜甜的,很想这条街没有尽头,就这样跟她一起走。不过再长的路也总有尽头,只要不是一路人,就注定会分道扬镳。宋舟看着暗沉下来的玉林街,想着孟亭还要回同安巷,担心道:“孟公子,转过街口我们就到了,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孟亭也知再送下去不妥,他沉吟片刻,终是开口:“那孟某就送到这里吧。”他拘了一礼,“宋姑娘慢走。”宋舟点头,提了花灯转身朝玉林街走去,直至身影消失不见,孟亭才回头往同安巷而去。“小姐,这花灯很是有趣呢。”阿禾晃了晃手中的兔儿灯。“嗯。”宋舟想起赵名就的眼神,有些心不在焉。见宋舟意兴阑珊,阿禾看了看她手里提着的屏纱宫灯,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兔儿灯,脸有些红,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人也很不错呢”。宋舟回了卧室,将屏纱宫灯悬在木施架上,正准备换了衣衫休息,听得耳畔想起了三声叩击,她垮了肩朝身后看去,果然,那人一身烟色锦袍,正隔案相对而坐。试探季景辞是知道宋舟今日跟人有约的……季景辞是知道宋舟今日跟人有约的,他不动声色看了眼她发间鹅黄小花,拿起桌案上传送过来的白麻纸,略带不满地道:“当初定规矩的时候你问我可有家室,看来这条先给你自己准备上了。”“什么?”宋舟有些不明白。“我说你好事将近,”季景辞指了指宫灯,尽量让语气平和一点,“看起来不像你自己买的。”“你怎么知道?”“这灯虽其貌不扬,胜在意境,转起来的这些小画倒是有趣,普通制灯者哪里有这等技艺,想来是有人特意定制的,总不能是你吧,所以我猜今晚上跟你一起的该是名男子,唔,大概有几分才思。”季景辞见宋舟不言,又补了一句,“你收下这灯,又带了回来,想来对他也有几分好感。”宋舟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拆发髻,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也不否认,回头笑道:“你不去看相倒是可惜了。”“是么?可惜我这废人就是想去给人看相也去不了。”看她青丝如瀑,笑靥如花,季景辞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对于她来说可能是度过了美满的一天,而他,没有成功的日子都是煎熬。宋舟有些诧异,这些日子两人也算是脸熟了,她不禁有些好奇,“你家里人不让你出去?”许是宋舟的目光太过纯粹,也许是今日又一次感受了父爱的参差,想着两人相隔千里,地位天差地别,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季景辞垂眸,决定半真半假满足自己那克制已久的倾诉欲。“倒也不是不让我出去,只是父亲嫌弃我给他丢人,我只能尽量减少外出以免给他丢脸。”“怎么会这样?无论如何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宋舟诧异。“他又不止我一个儿子,更何况我还是他最厌恶的正室所生,家里兄弟多,这偌大家财他也不过是想留给他最爱的女人跟儿子。”大户人家就是这般复杂,看着他落寞的神色,宋舟并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勉强尝试道:“虽然没有万贯家财,但是至少你现在依然衣食无忧,而且说不得什么时候你的腿就治好了。”“也说不得什么时候我就被害死了。”季景辞推着动椅来到交界处,对宋舟笑道:“到时候你就不用换房子也可以摆脱我了。”这人想法还真是莫名其妙,可能是一直闷着心态有些坏了,宋舟放下木梳,郑重道:“如果为了摆脱你就希望你去死,我不会这么想,你又没干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