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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直道一声‘僭越了’,也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火热一片。郑绣这场高烧来的突然,她靠在洞壁之上,越发觉得天旋地转起来。薛直将火堆扫到一边,检查过洞内后,扶着她平躺下来。她这一躺,薛直只能往外坐,等于半边身子挨到了洞口,也淋到了雨。“实在不好意思。”郑绣口中不住地抱歉。当时上山的时候,她心急如焚,没有想太多,也没想到自己眼下的这副身躯如此娇弱。说着她抽出怀里的手帕,“还麻烦薛猎户沾些雨水,敷在我额头上。”薛直应声,接过手帕浸透雨水,便搭在了她额头上。郑绣已经开始有些迷糊了,“不必管我……找到两个孩子要紧……”雨势不减,月至中天,薛直哪里能扔下这样的她不管。“早知道便不带你上来了。”薛直无奈地叹息。郑绣已经听不到他这句话了,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滚水之中,只有额头处传来丝丝凉意。薛直每过一会儿,便替她重新浸过额头的帕子替换。外头嘈杂的雨声中,这火光盈盈的山洞,格外静谧。他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肆无忌惮地注视着她。郑绣的衣裙还没干透,包裹在身上,勾勒出窈窕的身姿。平时的她,做事爽利,笑靥如花。可眼下她躺在那儿,安静,柔弱,更是让他恨不得拥进怀里,好好疼惜呵护。郑绣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她梦到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爷爷奶奶还都在,她跟着他们生活在乡下,条件虽然不太好,却是无忧无虑的。爷爷奶奶对她有求必应,助长了她的小脾气,让她越发顽皮淘气。有一个冬天的晚上,下了雪,特别特别冷。她在睡梦中突然就醒了,然后就睡不着了,吵着要吃零食。村里的小卖铺早就关门了,要买零食只能去镇上。奶奶好声好气地哄着她,说明天一早就给她买。她不依不饶,说不给她买就不肯睡觉。最后爷爷没办法,穿了衣服,下床穿了鞋,说去找找那家小卖铺,让人家给开开门。爷爷出去后,她在家里等着。奶奶颇为担心地守着窗外,村里没有路灯,爷爷就靠着手电筒出了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又快要睡着了。爷爷终于回来了,在外头敲着窗子。奶奶打开窗户,外头的冷风呼啦呼啦地往里灌着。“囡囡,小卖铺不肯开门。爷爷明天给你买好不好?”爷爷站在窗外讨好地笑着。她‘哇’地一声就哭了,“不嘛不嘛,囡囡就要吃!爷爷去买,买不到不许回家!”奶奶要给起身给爷爷开门,她胡搅蛮缠地抱住奶奶,不让她动。奶奶怕伤到她,也不敢掰开她的手,只能继续柔声劝着她:“好囡囡,你乖一点,不要闹。外头好冷好冷,先让爷爷进来好不好?”她哭闹地越发厉害,就是不肯松手。爷爷就在窗外吹着冷风,也不生气,只是好声好气地说:“好囡囡,不哭了,不要哭。爷爷不进去了好不好?”那时的她一点都不懂事,可如今,她才知道自己幼时做了多过分的事。“爷爷,快进来!快进来啊……外头好冷,你快进来……”郑绣在睡梦中一边哭,一边用嘶哑的嗓子不住地呢喃。薛直心疼不已,靠过去将她揽在怀里,笨手笨脚地给她擦了眼角低下的泪,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哄道:“别怕,别怕,我在这里……”☆、郑绣说了半宿的胡话,直到天蒙蒙亮了,外头雨也渐渐小了,她才渐渐安稳下来。所幸有薛直的一夜照料,有他的体温暖着,她额头的湿帕一直替换着,烧倒是退下去不少。薛直抱了她一晚上,半边身子发麻,起来活动了下,便横抱起她下了山。打算先趁着天色尚早把她送下去,再折回来继续搜寻两个孩子。雨后的山路泥泞不堪,薛直抱着她也不敢走快,饶是这样还是几步一个打滑,十分艰难地下了山。一下山,薛直就看到了郑仁。郑仁带了几个官差,已经在分拨准备上山。郑仁一眼便看到了面色苍白的郑绣,忙上前接过她,“阿绣这是怎么了?”薛直言简意赅地道:“大姑娘淋了雨,发起了热。脚上也扭到了。”郑仁点点头,道:“麻烦阿直先去请大夫,我把阿绣送回家。”薛直问:“那两个孩子……”郑仁道:“两个孩子昨夜已经回来了,说是上了其中一座小山迷了路,后来找到了路就回来了。”两人简单说完话,薛直径直去镇上医官,郑仁跟官差交代了两句,让他们回衙门复命,他自己则抱着郑绣一路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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