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对着他冷笑,大骂道:“滚!…你不是攀上好几个条件不错的吗?!为什么还不滚!都滚!!”
二叔装作没听见他的咒骂,他将倪扬拉起来往门外推:“扬扬,你先回去,二叔明天再联系你…”
倪扬被他推到门外,然后那破旧的防盗门被大力地从里面关上。倪扬站在门口,并没有马上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么。
几分钟后,房间里又传出咒骂声,再就是摔砸东西的声音。他听到二叔痛苦的喊叫声,听到衣服被撕碎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
心火
倪扬心里燃起一股无名的火焰,他用脚踹开那破旧不堪一击的门。二叔正倒在地上,脸上还有星星血迹,上衣已经被撕成了碎片。那个男人像狗一样地趴在他身上,脸上麻木疯狂的表情让人不忍去看。
二叔就像在暴风雨中飘摇不定的小船,无法靠岸,只能听天由命。他并未叫倪扬的名字,只是闭上眼睛,任由冰冷的地面冻结身体的疼痛。
倪扬迅捷地扑上去,将那醉酒的男人狠狠踹到一边,从地上扯起二叔。他死死拽着二叔的胳膊,直到他的手指在上面留下深深的印痕。二叔就像个失去灵魂的傀儡,低着头不发一言,肩膀隐忍地颤抖起来。
倪扬不想在这里多停一秒,他拉着二叔夺门而去,二叔却在走出门口的瞬间挣扎起来。倪扬借着从房间内流出的昏暗灯光看着二叔,二叔早已把嘴唇咬的发白,他说:“扬扬…这是我的家,我不能走,我也没地方去…”
倪扬指着躺在地上已睡着的酒鬼,冷声问他:“你就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二叔低下头,声音小如蚊呐:“他以前…以前不这样。”
倪扬将自己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披到二叔身上,他能明显感觉到二叔的抵触。二叔瘦弱莹白的胸膛上布满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是未处理的新伤口,已经发炎。
二叔意识到倪扬的目光,马上手忙脚乱地用风衣将自己裹住,嘴里自言自语:“扬扬…你别看,别看…”
倪扬猛然想到许多年前的某个夜里,他趁他睡熟,轻轻地摸着他的侧脸。如今,二叔满脸憔悴,倪扬不知道他这些年里到底经历过怎样不幸的事。
倪扬还未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手已经半搂上二叔的背。二叔缩了缩肩膀,似乎鼓起十分大的勇气推开倪扬。二叔神色游离,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喃喃自语:“别碰我…别碰我…”等他意识到面前的人是倪扬时,变得更加惶恐不安:“扬扬,你快点走吧,风衣我改天还给你…”他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脸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倪扬不知道该进该退,楼道里的风吹起了他衬衫的衣摆,二叔已经转身走进房间。那单薄瘦弱的身影刺激着倪扬的神经,他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攥住二叔的胳膊。还未等二叔回头,倪扬已经将他打晕。他练了多年跆拳道,这点小伎俩还难不到他。
二叔倒在他的怀里,脸上有隐隐约约的泪痕。二叔眼角已经有细细的皱纹,手也因为长期的劳作变得粗糙不堪。倪扬打横抱起他,踩着黑暗逼仄的楼梯下楼。
二叔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温暖舒适的床上,当他意识到这点时,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客厅里的灯还未灭,光从窗户里透进房间。二叔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整洁干净,衣架上还挂着他的裤子。他低头看自己胸口,伤已经被处理,有好几处还贴着干净的白纱布。
就在这时,二叔听到外间隐隐约约地脚步声。他立马躺在床上闭紧眼睛,装睡着。
倪扬穿着睡衣蹲到床边,借着客厅投射进来的光线打量着那张脸。他慢慢抬起手,像许多年前那样,小心翼翼地去碰触二叔的脸。二叔的皮肤比那时松弛了,嘴角不知何时落下一个小小的疤。
倪扬低声说:“如果再早遇见你几年,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没有人回答他,只有耳边均匀的呼吸声。
倪扬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慢慢靠近。二叔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气息喷到自己脸上,他搁在被窝里的手死死地抓紧床单。
当倪扬的唇马上要碰到二叔的脸时,他却硬生生地忍住站起来,然后关门离去。
二叔听到关门声才睁开眼,心脏简直快要跳离胸口。此时此刻,再柔软的床亦让他如坐针毡。这是不对的,扬扬是他哥哥的儿子…前尘旧事纷至沓来,这些年里,有多少人告诉他爱他,口口声声要与他白头到老…头突然像炸开一样疼,那痛苦似乎想噬尽他浑身的血液,冷汗从他额角流下来,流到眼角,便像泪。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还有勇气活下去?他连过街老鼠都不如,老鼠还有个窝,他连个自己的窝都没有。
倪扬第二天一早就来客房看他,结果当他打开门时,房间里空无一人。被子早已叠好,整齐地放在床上。其实他并无可失落的,可心里那种落空的情绪却非常真实。倪扬后天飞国外,这短短的两天时间又能做什么事。倪扬突然怪自己,为什么不问问他公司的地址?他穿走了他两件衣服,竟然连个字条都不留。他的字,还是很好看的。
倪扬一个人在他长大的城市游荡了一上午,他拔了八次二叔的电话,到中午十二点钟的时候,他才接起来。
倪扬坐在广场的台阶上,望着在一旁放风筝的孩子,冷声问:“二叔,怎么不接我电话。”
二叔那边很吵,再加上他声音又小,倪扬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他紧紧地皱起眉头,泯着薄唇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