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又拉着秦朝宁继续讨论了其他几个事情,有关于朝政的,有关于六皇子等弟弟妹妹的教导和后续安排的,也有关于他自己个人的一些烦恼的。
秦朝宁对他这个少年皇帝很有耐心。
不过,比起他自己直接给他答案,告诉他怎么做,他更倾向于引导嘉帝自己去思考他的选择会把事情引导至什么结果,这些过程里该事件可能产生怎么的变化。
让他熟练地习惯多思,三思而后行。
现在的朝堂现状,虽然帝皇和内阁的关系是前所未有地展现出非常紧密和信任,但是也反映出另外一个问题来,君弱臣强。
历史上,君弱臣强的时期,只要出现心思不正的臣子,这天下会被搅得天翻地覆。
这状况下的危害不会比出现昏君暴君的时期能好上多少。
对于近日里朝堂上那些官吏们对于嘉帝的态度散漫和敷衍,秦朝宁有所耳闻。
小人畏威不畏德,君子畏德不畏威。
嘉帝需要上他作为帝皇的第一课,恩威并重。
目前这几年,他知道有刘旭师傅、韦之贯先生在,朝堂乱不了。
所以,眼前秦朝宁把这些事情掰开给嘉帝细讲,就放手旁观他怎么去做,不会过多干预这位少年帝皇的历练沉淀。
几天后,内阁那边终于拟定了互市的初稿,在朝会上便由秦朝宁启奏。
“北方几个互市的试点,会给我朝带来的获益远远不止微臣所提及的羊马等牲畜、皮毛那些,也不仅仅止于边境安定。”
“若是我朝能够通过互市渗透外族,长期驯化外族百姓,百年后北方版图何愁不并入宣国。”
“这是不费一兵一卒的千古之功。陛下,臣恳请陛下批准建立互市制度,我等臣子定当鞠躬尽瘁,达成宏愿!”
秦朝宁的话音落地,兵部就有武将忍不住跳出来,瞪着秦朝宁问道,“秦大人,您这样的文官长期呆在京城这样的好地方,怕是没见过那些天生险恶的外族人。”
“他们从来都是背信弃义,试承诺为无物,狡诈反复,只为利驱。”
“我朝子民每年死于那些贼人马刀之下的,不计其数。”
“我朝不封堵外族人所需粮草的私下交易,不去趁他们物资缺乏采取弱之困之除之,却反其道而行。他朝一日养大了外族的狼子野心,受苦受难的又将会是边境将士和平民百姓!”
“敢问秦大人,尔用汝之仁义道德来施仁政,有想过那些人值不值得么?俗话有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倘若为了秦大人您口中的千古之功,就忽略了未来数年内,一旦我方给与外族的利益不足以让他们安分守己,就要受其反扑的风险。这样的大罪,秦大人您可担得起?!”
对方说着说着,脸色气愤填膺到涨红,健硕如熊的一个汉子莫名还神情委屈。
他硬邦邦地朝着秦朝宁鞠了个躬,“还望秦大人莫要想当然了。”
全程,晋鹏作为兵部尚书,没有插话。
他从秦朝宁启奏开始,就紧皱着眉,像是谁给他喂了黄连一般。
但是,出于对秦朝宁的信任,他不觉得这位能够凭一己之力让本朝兵力提高几个高度的人,会理想化到天真的程度,计划“感化”那些外族人。
他本想着散朝后便找秦朝宁谈谈来着。
现在,既然他底下的兵提出了异议,他就看看秦朝宁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他们这些老臣,这些年见证过边境反反复复的大小战争太多。
对于人性,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什么大国风范,什么君子之德,在真刀真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面前,都是狗屁!
他们宁愿相信那些外族人是被他们打怕了,对宣国将领忌惮,都不会期待他们变得善良了,听劝了,懂事了,然后才不再烧杀抢掠了。
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秦朝宁。
对此,秦朝宁出列朝那位武将回了个礼,才朗声回话道,“朱参将的顾虑不无道理,亦很贴切边境这些年的实况。”
“本官能从朱参将的话语中获悉,朱参将想必曾多次前往边境驻扎。朱参将的顾虑无一不说明朱参将是个务实的人。”
“秦大人还是把重点放回互市开放的必要性吧,不要顾左而言他。朱参将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无需秦大人再此浪费唇舌”,内阁其中一位阁老,左博简出言打断道。
面对左阁老态度上的稍许咄咄逼人,秦朝宁笑了笑,“左阁老说的是。”
他少有和别人打嘴仗,不在意这点儿言语官司,继续往下说道,“本官统计过近两年以来边境那边外族来犯的次数,发现自从边境的各个军营建立了火械分队,以及把武器都替换成了北都军器监所研制的新武器后,边境出兵的次数从三天两头就要去对战外族,减少到月余都罕有出兵一次。”
“这意味着,我朝兵部现有的军备和武力,已经足以震慑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