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烨的心神已从方才那一阵恍惚中清醒过来,可不知为何,身上的热度却没有半点冷却下来的征兆。他心中感到困惑又烦闷,情绪跟着毛躁起来,闷着头看也不看秋芜,背对着门的方向侧躺下,含糊道:“我累了,先睡一会儿,晚些时候再用晚膳。”“是,奴婢告退。”脚步声逐渐远去,殿中空空荡荡,只剩下元烨一人。他皱眉在榻上翻滚片刻,只觉怎么也压不下身上那股莫名的热度,眼里心里全是秋芜的影子。微笑的,不满的,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这种怪异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夜里熄灯入睡,依旧没有半点缓解,反而愈演愈烈,连睡梦中,都出现了秋芜的身影。起初,是那个很多年前的幼小的秋芜,瘦弱扁平的身板上穿着单薄的齐胸襦裙,露着两条细长的胳膊,替他擦洗身子。一转眼,那个小豆苗一般的少女已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站在水汽氤氲的浴房中,身姿婀娜,肌肤白皙,襦裙下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自从正殿中出来,秋芜便推说今日出宫累了,没再回去伺候元烨。直到第二日清早,天刚微微亮,她穿戴好,重新回到正殿,与往常一样,隔着一道帘幕轻唤。“殿下,时辰已到,该起来了。”元烨贪睡,若是平日,会迷糊地应一声,撒个娇,不肯起来。可今日,她连着唤了两声,都没人答应,只有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也不知他在里头做什么。“殿下?可有什么不适?”秋芜又问了一声,隔了一会儿,始终没开口的元烨终于支支吾吾地应:“没,没有,秋姐姐,我、我也不知怎么了……”他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慢慢掀开帘幕,涨红着脸又不说话了。才将将入秋,夜里盖的还是薄毯,薄毯一角搭在他腹部,余下的则皱巴巴堆在一旁。从那一角再往下,便是他穿着的丝绸亵裤。洁白的布料被蹭得满是折痕,而就在裤|裆处,赫然有一块湿漉漉的痕迹。秋芜脸上一红,赶忙别开脸。身后跟着的兰荟和竹韵还未反应过来,兰荟心直口快,直接“哎呀”一声,道:“殿下难道尿裤子了?”元烨被她这单纯的一问问得无地自容,闷头倒下,背过身去不想再见人。秋芜忍下羞意,转头瞪一眼兰荟,道:“不许胡说,殿下已快十六,这分明是长大了。”竹韵和兰荟先是迷茫地对视一眼,接着,才忽然反应过来,腾地一下涨红了脸,低着头再不敢多看。“殿下不必介怀,这是人之常情。”秋芜说着,带着两个小宫女退出去,让福庆带着小太监进去伺候。待出了正殿,三人才悄悄舒了口气。兰荟想起自己方才的冒失,简直无地自容,不禁捧着滚烫的脸喃喃道:“真是没想到,一眨眼,殿下已然长大了……”秋芜深以为然。过去,她只惦念着十五六岁这个年纪应当可以出宫建府了,如今想来,竟一直忽视了最重要的事。建府,意味着郎君已长成,可以预备成家立室了。从昨日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清晰地告诉她,他不再是个小孩子了。她从前虽不曾接触过这个年纪的郎君,可和元穆安私下往来的这半年里,也多少有些明白男人的本性。这时候的元烨,青春年少,气血正盛,比不得元穆安的成熟、深沉,想来藏不住性子,像个火折子一般,一吹即燃。往后,她得注意分寸才好。不过,她现下正愁宫里宫外还无人提及要替元烨开府之事。兴许,这一回能借机提醒一番。……当日夜里,元穆安同几名才从地方归来的臣子们宴饮过后,才回寝宫。康成一面端着铜盆服侍他净面,一面说着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无非是清宁殿、太液仙居的几样无关痛痒的琐事。只有最后一件,他停了停,才报。“殿下,今日午后,秋姑姑遣人去了一趟尚宫局,说是想替九皇子要一个人。”“毓芳殿缺人?”元穆安直皱眉,“宫中主子伺候的人都有定数,毓芳殿可一个也不少,是不是那些宫女年纪太小,做不了事,都由她一个人做了?”他对元烨身边其他伺候的人印象少之又少,只依稀记得秋芜身边时常跟着的两个小宫女看起来都只有十三四岁。“殿下误会了,并非毓芳殿缺人,秋姑姑要的不是普通宫女,而是、是教习姑姑,说是九皇子已然不小,要请教习姑姑教以人伦之事……”康成年纪不小,可说起这些事来,仍旧有些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