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虽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天生便顺从忠厚,不仅不觉得不对,反而更加感激李嬷嬷的养育之恩,侍奉她如同侍奉亲娘一般,没有丝毫怨言。单冲李慎这一点,容辞就对他十分敬重,平时也以兄长称呼。李慎听了她的话,便高声回道:“好嘞!”说着便架着马车减慢了速度。李嬷嬷怕容辞着凉,便伸手将车窗的帘子盖严,又试了试她捧着的手炉:“刚才顾二爷跟您说什么了吗?”这时马车里只有容辞、李嬷嬷和锁朱三人,敛青和举荷都在后面一辆车里,容辞就没有忌讳,把之前两人的话叙述了一番。一旁锁朱听了便道:“还怕姑娘受委屈,知道送钱来,看来他也不是良心全无。”李嬷嬷瞪了她一眼:“几百两银子就能把你收买了,你的出息呢?”锁朱委屈地辩解:“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容辞笑着道:“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你的意思,李嬷嬷是在逗你呢。”说着又收了笑,叹道:“他不算是个坏人,只是……和我不是一路人罢了……”她神色略微暗淡,想起了本该五年后发生的事,一时间心情分外复杂。决裂,京郊外当日二人圆房之后,容辞心中羞涩不多,忐忑倒是不少,因为结束之后顾宗霖便昏睡了过去,并没有解释他突然改变心意是因为什么。而容辞一直因为成亲前的那件事而心虚,若两人一直是面子夫妻还好,她还可以勉强安心,觉得反正不是真正的夫妻,只要自己一心一意服侍他照顾他,早晚有把欠他的还完的一天。可他一旦改了想法,两人有了夫妻之实,那件事便会成为一根刺,单是愧疚就能把她折磨的寝食难安。她在要不要说出真相之间纠结着,慢慢也睡了过去。谁成想醒来之后便没有必要纠结了,因为事情马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第二天一睁眼,看到的不是夫君的嘘寒问暖,而是他眼中那浓重的愤怒与鄙夷。容辞后来回想起那一瞬间,觉得那时自己的心脏猛然缩紧,可能是害怕顾宗霖经过一夜的相处,发现了她隐藏的秘密,而不是圆房之后面对丈夫冷眼的伤心。因为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当时的情绪是恐惧而非幽怨。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顾宗霖将一碗喝剩下的汤水端到她的面前,厉声质问她是不是在里面下了什么不该下的东西,以至于他昨晚行为失控。容辞当时很难分析自己的感觉是如释重负,亦或是受了冤枉之后的委屈伤心。或者两者都有,难分先后。没做过的事她当然不认,但之后找来大夫,发现那汤里确实下了大量的催、情药,更加加重了她的嫌疑说实话,容辞不相信以顾宗霖的脑子,会没有发现其中的破绽那汤是容辞吩咐做的没错,但她只是让厨房做完了送去书房,期间不止她本人没碰过,连她身边的丫鬟也没经手,这中间可以下手的机会太多了厨房里的下人、把汤端到书房外的小厮、亲自递给顾宗霖的知琴,每一个都有机会下手,偏偏只因为最后得利的是容辞,顾宗霖便认定了是她。容辞简直不能相信,昨天还在对她软语安慰,相伴读书的男人,今天就能翻脸不认人,无视一切漏洞,只因为这一晚陪他过夜的是她,就能这样轻易地给她定罪,可这偏偏就是真的,她从顾宗霖脸上看不出丝毫往日情谊的残痕,有的只是怨悔和痛恨。悔的是一时情迷,毁了对爱人的承诺;恨的自然就是容辞这个害他毁诺的人。顾宗霖当时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难听到能把两人之间的情意挥散的一丝不剩,而容辞完完整整的听完了这些话,越听越心寒,也越听越冷静。她甚至在难过之后马上想开了,心想以这样的方式决裂,两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和好如初了,顾宗霖既然这样对待自己,那当初犯得错也没什么大不了了,两人终于真真正正的两不相欠,她不必再自我折磨,每天想着怎么弥补他,事事关心,时时照料,委屈不敢委屈,生气也不敢生气,让自己卑微的像他身后没有自我的影子。她终于解脱了。想通了之后她就不再试图为自己辩解,顾宗霖当时情绪有些失控,根本没有理智来客观的分析情况,辩解也是白费口舌。她干脆的把眼泪擦干,站直了身子,说要搬去静本院,不会玷污了顾二爷尊贵的门楣,也不用他费心思想怎么处置她她自己走。顾宗霖当时是什么表情容辞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他应该是震怒异常的,因为他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就要处置青、朱二人,并咬定她们是容辞的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