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对于苟安来说,哪怕是在大马路上走,在不高不低大约是二楼的、下意识知道非高空坠物的情况下,天上突然掉下来个什么东西,她就是会想伸手去接……
于是当马背上的高大身形跌落,翻滚过围栏落下,她条件反射也是张开了双臂——
夜朗看着不壮但身上都是实打实的肌肉,狠狠砸下来砸到自己的身上,苟安只听见“咔”地一下浑身的骨头都在响!
巨大的冲击,她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眼睁睁看着男人摔进自己的怀里然后两人因为冲击力摔成一团!
唔!
因为被撞击无法抑制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痛呼!
猛地跌落在身后的沙坑场地,身上压下来的沉重,让苟安一口气没上来,双眼发黑,好像看见了星星-——
她被压的喘不过气。
周围乱成一团,人们尖叫的声音和马蹄不安踏步的声音,慌乱之间她好像看见贺津行眉头紧锁,快步向她这边靠近…
她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向男人来的方向动了动——
然而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息带着温暖湿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颈脖,过近的距离成功让她脖子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整个人因此僵硬住。
只存在于记忆中无数次清晨拥抱的气息钻入自己的鼻腔,后知后觉地,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这并不陌生的气息笼罩
她愣了愣。
下一秒喉头上涌上一阵腥甜,让她以为自己肋骨断了,猛地咳嗽了两声,走开。
嗓音沙哑得可怕,伸出被压得颤抖的手,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扶上死死压在自己身上宽阔又坚硬的肩…
她无力地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高大身形,叫夜朗起来,别压着自己。他悬停了几秒,没动。
苟安呼出一口因为痛意带着颤抖的气息,这时候感觉到对方挪了挪身体,那冰凉的薄唇似无意从她颈部动脉蹭过——
等她反应过来这触感,压在身上的人已经一只手撑着地爬了起来。但没有立刻挪开。
像是这个撑起来的动作也花费了他一些力气或者是别的什么,他撑在她身体的上方,像是将她困于自己的手臂与土地之间…
那双从始至终总是写着冷淡的黑色眸中不见任何的慌乱或者是紧张,他居高临下位于苟安的上方,低头看着她。
四目相对时,是一声毫无诚意的,抱歉。有一瞬间苟安甚至不知道他是在对什么感到歉意。
只是他这样的语气,成功地激发了她心中的不安——
好像他对眼前的这个意外,其实一点儿也不感觉到意外?
不容苟安多想,这时候周雨彤扑上来挤开夜朗,和千金团的成员七手八脚地把苟安拽起来,拍打她身上蹭到的砂子同时问她有没有事…
土拨鼠女士尖锐的嗓门质问夜朗:你故意的吧!哪里瞄的那么准!
兵荒马乱之间,原本就话少的人没有回答她也没有辩驳。
苟安透过簇拥着自己的朋友们的站位空隙,看到夜朗被迫被挤得站在不远处…两人的视线短暂地相遇——他转开头,甚至好像是轻声笑了笑。
笑什么?
脸上几乎从来没有表情更不要说有笑容的人突然的笑让苟安心中升起巨大的问号,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心中的那一点点不安被无声扩大。
头皮发麻,感到不妙。
她很快地搞清楚了这个不妙来源于哪里,因为周雨彤在她耳边的骂声像是拨开云雾直指要害:“你也是!伸手接他干嘛!就让他摔死好了!都不是你家保镖了,他摔死难道你还要心疼吗!”
她的质问成功地苟安脑子空白了几秒,动了动唇,想说,我没有啊,他摔死关我什么事?
但是话到了嘴边,莫名想到了夜朗那声轻笑,她突然打了个寒颤,脑子一片清明,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忍着浑身上下像是被拆解了一般的疼痛,挣扎着伸手,有点用力地扒拉开横在她面前问她有没有呼吸困难的周雨彤——
然后透过层层人群,她看见了明明第一时间也有过来,但在看见她被拉起来站稳、确认没事后,就再也没有靠近的那个人。
贺津行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隔着人群与苟安对视。
脸上挂着寡淡的神情,那双深邃的黑眸之中令人心惊的毫无波澜。不再微笑,他似乎是若有所思地站在那,又变回了所有人熟悉的那种生人莫近的冷漠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