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事情,便愈加的凌乱起来。手指何时撤出去的,我记不清了,但总之没有多久。取代手指的物件何时顶进来的,我也记不清了,但总之也没有多久。我能记得的,我能清楚的记得的,就只有那一瞬间,和在那一瞬间之后持续了真的很长时间的,强烈到令人作呕,令人从头脑深处钻出一阵阵尖锐鸣响的痛苦。
我第一次跟他做爱的时候,有这个疼嘛?
有,我记得有,那时候我疼得想死。
可我并不后悔。
而永无止尽的爱抚与不留间隙的拥抱,恰恰起到了缓解疼痛的作用。
但现在……也许真的没有那时候疼,却真的远比那一次惨烈。
这回,我疼得已经不想死了。我想活着,我想看看我到底能坚持多久,到底能不能留着最后一口气在,等他在我身上尽了兴,等他腻了施加给我的折磨。
我哭了。
说不好是不是因为痛苦,说不好到底是因为身上的,还是心里的痛苦。
或许是委屈吧,委屈我这些年来的忍耐与寂寞?委屈我最终做的抉择?还是委屈我此时此刻的悲惨境地?
我哭了,哭到觉得自己可笑,忘了何时被他松开的手,死死的抓着座椅两边,掌心汗液的湿粘让皮肤跟座椅贴在一起时有种令人恶心的触感。更恶心的是我此刻的姿态,这种下贱的体位,曾经一度还让我明知下贱,却自我催眠的甘之如饴。
你活个什么大劲儿呐……
我问自己。
……
那回,我越到后头,意识就越模糊,视线就越凌乱。我无法准确判断耳边的究竟是不是他低沉急促的喘息声,我无法准确判断顺着我大腿流下来的究竟是他的体液还是我的血,我无法准确判断紧紧缠绕着我的是他的手臂还是他叫嚣的独占欲……
但我真的可以明确的告诉自己,我听见了他在我耳边反复倾吐的话语。
他啃咬我的耳廓,强制性的留下他的痕迹和气息,而后,他用带着乞求与哀告的声音跟我说:
“……九儿……九儿……别再让我等了!你别再晾着我了!!……九儿……你别……你、你别让我白回来这一趟成嘛?!!”
我窒息一样的从喉咙深处涌出一阵哽咽,然后我想,强子,我收回我刚才的想法,我还是别活着了,我还是死了吧。强子……你这句话说得……说得……说得我是真的不想再这样煎熬下去了……说得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活着,有时真不如死了来的痛快啊……
……
林强最后到底有没有射在我身体里,我不知道,我只觉得疼,从身上到心里,全都疼,疼得厉害,疼得我多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于是,直到喘息渐渐平缓下去,直到他也许是仁慈也许是嘲讽的帮我穿好衣服,我才在恍惚的躺了好长时间之后意识到我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
脑子里,我强迫自己认同,这是因为我自己的错,而得到的最合适的惩罚,那么,我的罪孽,是就算已经赎清了呢?还是像高利贷一样,更加沉重了呢?
咬着牙推开林强试图帮我整理好凌乱头发的手,我没去看他脸上有没有心疼和悔恨的表情。干都干了,还心疼什么悔恨什么?别心疼我,我不配,也别悔恨,为惩罚罪人而悔恨,太不值得。
行了,可以了吧?你该满意了,那就放我走吧……
我得回家。
林强推开车门,下了车,然后,他伸手想抱我。
我笑了。
你啊……你真逗,我又不是公主,更不是新娘,你抱我干什么?你要是还有点儿同情心,就适当满足一下我仅存的那一丁点儿自尊,让我自己走吧,让我就算是爬,也自己爬回家去吧。
我当时是那么想的,可最后,我还是没能如此大义凛然。挣扎着从车里出来时,我还没让第一只脚落稳,就整个人脱力的跌在冷硬的洋灰地上了,手腕因为支撑身体戳得很疼,而更令我不堪忍受的,是不知为何而来的一股呕吐感瞬间涌上了喉头。
我像个喝醉了的酒鬼那样,跪在地上,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等到确实没东西可吐了之后,我才意识到,从刚才起,就一直有只手在揽着我,有个身体在支撑着我,那身体和我一样跪在地上,那只手丝毫不敢放松,可为我轻轻拍打后背的动作却又是那么柔和……
最终,我还是让林强抱进屋去的。我真的走不了。他跑了好几趟,先是去开门,而后是回来抱我,我抓着他的衣袖,忍着疼,咬着牙,闭着眼。被他极小心的放在床上之后,他又要出去,他说他得去锁一下儿车,马上就回来,很快就回来,真的很快,所以,九儿……你先松开我,成嘛?
我这才发现,自己还死死揪着他的袖口。
那之后,时间变得缓慢起来,我等他回来,听着他的脚步声,我知道,他在往脸盆里倒热水,我知道,他在小心拧干浸透了热水的毛巾。然后,他试探性的想解开我的衣服。
我没反抗,事以至此若是还反抗,太做作太装逼了不是吗?
于是,被他一件件脱掉所有衣服时,我没动,我由他去了。被他谨慎的一寸寸擦身体的时候,我也没动,我由他去了。被他慢慢盖好被子,连肩膀都严密包裹住的时候,我仍旧没动,我还是由他去了。
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我闻到的,是他的味道。
他的生理味道,他的男人味,他的烟味,他带着干净香皂气息的身体的味道……
好个久违的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