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理哭笑不得:“究竟谁在害怕。”沈君兆咬破了舌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没事,您不会有事的。”他拿开了毒针,嘴唇落在他胸口那针眼大的伤口上。雍理瞳孔猛缩:“胡闹!”沈君兆桎梏住他,哪能让他动弹分毫,他毫不犹豫地将那细微到不能再细微的致命毒药给吮吸出来。几乎是刹那间,沈君兆面色霜白,淡色的唇透出诡异的青紫色,雍理急了:“你……你……”这时暗卫赶到,四周一片兵荒马乱。雍理终究还是昏了过去,意识消失前他死死握着沈君兆的手,生怕自己睁开眼,他的阿兆就不见了。生死有命,他愿自己死上百次千次,也不能想象沈君兆离他而去。沈君兆的心思,又何尝不是如此。好在有惊无险。羊脂玉环救了雍理一命,沈君兆的处理也很及时,虽说两人都不大不小地中了毒,却全都性命无忧。那小贩被当场击毙,沈争鸣雷霆震怒,头一次和身后的世族撕破脸,誓要查出幕后指使者。然而此等行事谋划许久,又哪会留下线索?陈家、杨家、孙家亦或是李家和杜家……当真查出线索又如何,别说雍理,便是沈争鸣又敢发作哪个?他们连今上都敢刺杀,还有什么是不敢的!皇权凋零到这个地步,大雍谈何未来?雍理醒来后问的第一句是:“阿兆呢……”沈争鸣神色晦暗:“死不了……”雍理很想不管不顾央着沈争鸣别责罚他,可他又不得不压下去——每次自己给沈君兆求情,沈争鸣背地里罚得更凶。没事就好,他都没事,沈君兆肯定不会有事的。那毒再烈,只沾了那一点点也不足以致命!雍理闭闭眼,压下担忧,沉声道:“刺杀朕的是前朝余孽。”沈争鸣以为自己听错了。雍理笃定道:“那凶手死前说要为末帝报仇。”末帝是前朝的亡国君。沈争鸣反应过来了,当即便道:“子瑜也在,他怎么没有说出此事……”雍理强调:“朕听到了……”他虽靠在床榻,面色因中毒而苍白,本就劲瘦的少年身姿也越显单薄,可一双黑眸冷静沉着,神态尽是乾纲独断。沈争鸣一震,垂眸道:“臣明白了……”雍理什么都没听到,那小贩更是一个字都没说过。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这次暗杀出自世家之手,可究竟是谁,却不能查。查不得,也动不得。小不忍则乱大谋,雍理没那么沉不住气。他一条命无所谓,但好不容易平定的中原决不可再生战乱!与其查来查去,给他们生事的机会,不如强行按下,甩锅给前朝余孽。反正杜景修也不安生,借此查一查,未尝不可。沈争鸣懂了他的心思,不由心疼:“科举阅卷一事……”雍理冷笑:“朕既活着,那便要一推到底。”不查归不查,可不代表他怕了!他们想以暗杀来威慑他?做梦!隔了整整两日,雍理才见着沈君兆。因沈争鸣也在,雍理强压着情绪,淡淡看他一眼:“阿兆来了……”沈君兆低垂着眼眸行礼:“陛下圣安……”雍理急得要疯了,却不敢多说半个字,他不知他的毒全解了没,也不知沈争鸣有没有罚他,更不知他心里难不难受。越是了解沈君兆的性子,雍理越怕他自责,更怕他自毁。好在见着人了,至少从表面上看没什么大碍。雍理强压下心思,听着沈争鸣拆解着近日的政务。终于挨到了晌午,沈争鸣政事缠身,下午向来是不在宫里的,他临走前看了沈君兆一眼:“好好伺候陛下。”声音冷若冰霜,没有丝毫父子情分。沈君兆恭顺应下,一旁看着的雍理疼得像被那毒针刺穿了心脏。午膳食不知味。因遇刺的缘故,这几日雍理停了武课。雍理担心死沈君兆了,总算寻了个机会:“阿兆陪朕去御花园走走。”正是杯弓蛇影的时候,他不好支开伺候的人,只能去空旷的地方,仗着沈君兆耳聪目明,偷偷和他说些悄悄话。夏日燥热,御花园虽繁华盛放,却因没什么遮挡而越显炎热。雍理为了避人耳目,去了那湖心亭。此时亭子没有雨幕,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乘凉处,好处是在湖中,四周有够空旷。待到身旁没人,雍理急声问道:“你可还好?”沈君兆:“我没事……”雍理借着亭柱遮挡去拉他衣袖。沈君兆没躲,雍理一把掀开他的宽袖:如玉的肌肤,虽有些病态的苍白,却连半点疤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