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上不能只有一个声音,帝权亦需要制衡。雍理烦死了世族的沉疴陋习,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在为官治国利民一道很有远见。乌弘朗这个寒门出身,抱负有,信念有,是位敢作敢为妥妥的虎臣。可惜治国繁琐,绝非仅凭一腔抱负就能成事。朝上有老道如周栋文,有锋利如乌弘朗,亦有摸胡子笑的老狐狸钱公允,还有左右摇摆谁也不站的孙田和……刀刃,有刀鞘,有刀柄,甚至得有挂在刀柄上的细穗装饰。如此才是一把劈开乱世,镇定八方的神兵利器!沈君兆知他所想:“有您在,元曜盛世必定千古留名。”雍理偷偷在袍袖遮挡下握他手:“还有你。”沈君兆笑了笑。雍理心中一动,压低声音道:“等明年你寿辰,朕想改了……”这时烟火在天边炸开,挡住了雍理的声音,沈君兆:“嗯?”雍理眨了下眼,又道:“不告诉你了。”沈君兆耳力惊人,听清了的,只是雍理没说完:“陛下想改什么?”雍理摇头:“到时给你个惊喜。”沈君兆顿了下。雍理又道:“不许问了,再问朕明年就不给你过生日了!”沈君兆望进他眼中,轻声道:“好,不问了。”又是一个烟花炸开,刚好在沈君兆的背后,绚丽的焰火将夜空照得犹如白昼,也将眼前人耀得犹如天边霁月。雍理看他,只觉欢喜极了:“沈君兆!”沈君兆:“嗯。”雍理:“朕……”沈君兆弯着眼睛看他:“又是不能问吗?”雍理:“这次可以。”他贴着沈君兆耳朵,低低道:“朕喜欢你。”沈君兆瞳孔微缩,眼中笑意更深。雍理说完只觉燥得慌,还觉得吃亏:“你呢!”沈君兆不出声。雍理恼羞成怒:“你……”沈君兆一把拥住他,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肉:“陛下是臣心之所向……”命之所归。雍理面上潮红,嘴角压都压不住,他只觉天边烟火尽是糖果,周围人声皆是鼎乐,熙熙攘攘的庙会竟成就了他们的一方小天地。来都来了,姻缘签是一定要求的。雍理并不信佛,当然也不信道,先帝自立为王,是天命所归,皇权既信仰。不信佛的元曜帝却虔诚地向佛祖求了一签。放下签筒,雍理捡起地上的签子,乍看顶头两字,他心一落。沈君兆也瞧见了,签头两个黑色小子——中平。不是上上签,不是上签,不过一个中平。算不上凶,却也算不上吉。雍理不痛快道:“这个不准!”沈君兆道:“本就是个逗趣的事。”雍理心里却结了疙瘩:“等朕看看签语。”沈君兆也将视线下移,看向中央的蝇头小字。雍理轻声念了出来:“三年两载长相依,玉环朱弦未断情,多病不胜衣更轻,故颜犹在梦初醒。”沈君兆愣了愣。雍理却转头对他笑道:“倒是有些意思!”这回反倒是沈君兆脸上有些许不自在:“哦?”雍理兴致勃勃道:“虽说是中平签,但这签语生机不减,你瞧这上偈又是长相依又是未断情,道的是经历坎坷却心意不变;再看下偈,乍看是多病不胜,却又道故颜犹在,道的是两人生死不弃,魂梦不离!”沈君兆:“……”雍理怕他想多,收了签子道:“好了,朕身边有个子难,朕解签比这庙里和尚还准。”沈君兆应道:“嗯。”雍理看他:“怎么,不信朕?”沈君兆展颜:“信。”雍理捏捏他掌心道:“再说了,朕不信这些。朕信的是事在人为,命定胜天。”沈君兆垂下眼睫,轻声道:“陛下是君。”雍理懂他意思:“君为天?”沈君兆看他:“何须胜。”雍理笑倒在他怀里:“你比朕还自信。”匆匆出宫,偷摸回宫。雍理见着黑如锅底的子难大师,还有脸说:“子难你好好反思下自己,功力怎就比子瑜差了这许多!”子难:“……”雍理拉着沈君兆的手回长心殿:“有子瑜在,朕这边安全得很,子难快去歇息吧。”这一刻的子难大师很想离家出走!简称出家!哦……光头已经出家了,没头发再出第二次了。这一天雍理太快活了,甚至有点不敢得寸进尺:“晚上……”都不敢说让沈君兆留下的话了。谁知沈君兆没想过要走:“走之前臣吩咐过了,热水早备好,陛下去沐浴吧。”雍理:“你呢?”沈君兆哪会不懂他心思:“臣不走。”雍理轻吸口气,一把抱住他:“今日的子瑜哥哥怎么了,是要甜死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