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自己的学生一起溜之大吉。从茶楼里出来,肖澜央怀歉意道:“我室友脾气大,蛮横爱惹事,让您见笑。”李择遇大手一挥:“不打紧,年轻人有活力,精神头还能传染给你几分,好事。”他扭头,多看了肖澜央几眼,点了点自己的脖子,“刚没问你,怎么绑着绷带呢?”春风带着些许暖意,正午的艳阳照得人身体发热,老先生的外套搭在臂弯上。肖澜央却拢紧衣裳,牵扯起嘴角,不免尴尬道:“嗯——闹着玩不小心伤到的。”李择遇:“玩归玩,闹会闹,咱们学的是什么?身体哪些部位脆弱,你自己也该清楚。”有一茬没一茬的闲扯中走到大学校门前。一老一少说话时都是低着头看脚尖前的路,忽然,几道影子就闯进视野之中,彩绘的地砖颜色深了几块。肖澜央与李择遇几乎是同一时间抬头的,挡在人行道中央的不速之客,李校长不识得,肖澜央是认识的,前天刚见过面。不过瞧那些人眼睛盯着肖澜央,再联想到近日生出的是非,也能猜出个大概来。李择遇:“干什么来的?来找你的?”肖澜央神情漠然,只在老教授向自己看来时抿出点儿笑意,等他视线转移开后,又冷下了。井思杰等人谄笑着又靠近两步:“央央啊,你舅舅和几个姨有灾,你得帮帮我们。”这群人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神经兮兮的。肖澜央:“谁让你们来的?”井思杰说:“何仙姑说你能救我们,让我们上你家里头住住就行。”何仙姑?不嫌人笑话,还编起聊斋来了。肖澜央讥笑一声,奚弄道:“那天晚上,还没住够吗?是新换的锁,你们撬不开了?”井佩佩让家里人往前头推了一把,她妈妈在后头说:“佩佩要来京川上学,得有个住的地方,你不是在京川有房子嘛,做哥哥的要帮忙衬着点儿吧。”她那天没在现场,不信邪,还盘算从六亲无靠、孤立寡与的肖澜央身上讨占便宜。“你们,一个个的,还要不要脸!?”老教授是个文化人,斯文了大半辈子,硬是被他们给气得撕破脸,怒声大骂:“沾上你们这种畜生,倒了八辈子血霉!恬不知耻的东西!”井家的几个男人连忙把井佩佩的母亲往后拽。肖井两家里多是不占理就爱动粗的野蛮人,老先生身子骨硬朗也经不起他们折腾。更怕他激动过头,给气出什么病来。肖澜央劝着他歇气,不着痕迹地挪到正前方挡着,将他与那群人隔开。他双手搭在李教授的肩膀上,安抚地缓拍,拗着上半身冲背后的那些人说:“我家小,塞不下你们,有空跑来找不自在,不如留在明台好好呆着,等着收起诉状。”井佩佩一双眼睛都哭红了,她当然知道肖澜央和家里的亲戚不亲近。可都已经闹到人命的地步了,怎么能坐视不管呢?她可是亲眼看到小舅舅横死街头,连个全尸都没有。她揪着衣角,撞起了点儿胆子,咬着一口银牙质问道:“难道你要看着我们一家人去死吗?你有没有心啊?”肖澜央:“我不看着你活,也不看着你死,你统共见过我几面?我没吃过你们一粒米,识不清你们的脸,叫不出姓名,于我来说你们只是一群陌生的匪徒。”每出一个字,井佩佩的脸色就多苍白一分,话都被堵死了,说到这个份上,连狡赖的余地也没有。肖澜央还有后话:“难不成死了人,还得我一个举目无亲一穷二白的学生帮忙出钱火葬?问问你们自己,办过这样的好事吗?”字字珠玑,温声细语的捅刀子,扎别人,也扎自己。旧年往事,仍然是记忆如新。虽然那时的他小,脑子里还尽是些天马行空的童话本,忽然,就让现实给打疼了脸。那么多人闯入他的家里,拆了搬,拿着走。等到再大了点儿,他才知道,人死了还要办葬礼。哪里来的葬礼呢?就连父母的尸体也没有人领回来。恰好这时候出来活动的校内学生多,行人放慢步伐,个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干脆停下来观望。李择遇算是学校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一会儿,就从大学里头赶出来好多人。以为是他让无赖给缠上了,特地前来支援,其中院士与教授占比例较大。老教授托着同事的手,声泪俱下地控诉:“这是我学生啊,从小受那些个老痞子的欺辱。”他腾出一只手,把肖澜央拽到自己身旁,“父母没了,两家的大人,合起伙来糟践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孩,扒着他喝血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