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所有听闻的人面色俱是一变,不过顷刻,除了瑕叔盈的嚎啕大哭,还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呜咽,战捷的喜悦氛围被悲伤所替代,也不过就那么一秒的事。姜诱只觉得手脚冰凉,她听到郑庄公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公孙子都人呢,他现在在何处?”瑕叔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君上,颍考叔身上所中暗箭,正是公孙子都之箭……”霎时,响应他呜咽的停止了,人群中响起了铺天盖地的骂声,不约而同都在骂瑕叔盈,一声比一声骂得要难听。即便前几日的事他们还没忘怀,可对于他们来说,公孙子都仍是不可被冒犯之人,他们心怀不满便也罢了,可一旦另有人栽赃陷害,自然要站出来为公孙子都讨公道。姜诱的眼珠只顾望着前方,连转都不会转了。她明明有告诉过姬阏,明明有的……大概是骂他的人多了,瑕叔盈哭得更伤心了。陪伴着郑庄公的其他大臣,以及郑庄公面上都不敢置信,正要再仔细盘问经过时,可谁知瑕叔盈扯着嗓子一抽气,将落了半截的话嚎了出来。“公孙子都……呜呜呜,箭确实是公孙子都的箭,可他是被陷害,敌方在我军安插了奸细,偷走子都的箭射杀考叔,想要借此引起内乱,可没想到……可没想到被子都识破,因此一怒之下,又将子都射杀……呜呜呜呜……”瑕叔盈这半截话出来,骂声停了,人人都顾不得去思考问题,嘴巴一张,嚎啕大哭从嘴里倾泻出来,甚至有人一头栽倒在了地上,边使劲吹着地边痛哭……姜诱按道理是应该哭的,可她嘴巴一张,竟一时想不起该怎么哭,更要命的是——在她嘴巴张开的同时,两只耳朵一紧,似被紧紧堵住,紧接着有双唇贴在她被捂住的耳朵上,从足以能够撼动天地的嚎啕大哭声中,传来了句微弱而又清晰的声音:“你哭什么?”姜诱张了张嘴,麻木转过头去,只见有个身形高挑纤瘦的人,他只一身普通棉麻衣裳,却穿出了锦衣华服的气度。他的双手正放在她耳朵边,为她堵住了铺天盖地的嚎啕声,脸上带着个诡异又丑陋的面具,只露出双清澈不染尘世的眸子。姜诱下意识想要上前抱他,可这人捧着她的脸颊往把她往后推,声音再度压低:“不行,这里人多。”姜诱愕然望了望四周,又对上那双清澈的眸,伸出手不耐烦把他双手一拨,再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他跑出了人群中。姜诱不知道哪生出来的力气,大概是想要逃离那片哭声,她拉着身后人没命的跑。等跑到了条略微眼熟的小巷子,察觉到已四下无人,将手一松,趁身后人垂眸看她,来不及喘上一口气,踮着脚把他面具一揭,不由分说狠亲了上去。他因为她的举动有些错愕,不过转瞬之间,伸手回抱住她,不去想被她抵在墙上的窘迫姿势,比她的热情更要热情,侧头一遍遍回应她。唇齿交缠,亲密依偎,喘息声激红了肌肤,明明要喘不过来气,姜诱还是不舍得放,仍然死死环抱着他。“啧……”直到不远处这道声音传来,姜诱才恍然从梦中惊醒,本来就酡红成了一片的脸,此时更是发烫到要爆炸了。忽然出现在巷口的人,见到本来紧密相拥的两人分开,丝毫没因为打扰他们不好意思,而是望向地上被扔到一边的面具,微微一笑:“你真可怜,用完便被抛弃。”姜诱望向姬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姬阏将唇抿成一线,从地上拾起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姬忽眼里笑意更深,又有略微嘲讽之意,“掩耳盗铃?”姜诱脑子嗡的一下,更炸了。姬阏的唇,被她吻得泛红水光潋潋,吹弹可破的如玉肌肤上,四处都透着粉,难怪姬忽见了,禁不住要好奇多看几眼。姬阏牵着她走向姬忽,走到跟前,将面具摘下时,不忘道上一句:“多谢。”“不谢。”姬忽唇勾了勾,目光转向姜诱,“不知叔母可知,叔父他为了……”话没说完,姬忽身子一栽,软软倒了下去。姜诱眼睛微睁,看着从他脖子上收回手的姬阏,“你把他砍——”“不能让他知道行踪。”姬阏一脸理所当然,将姬忽扶到墙上靠着后,拉着姜诱走向巷外,最后看了他一眼道,“手下得轻,不过半炷香便会醒,须得抓紧。”随着巷外驱赶马车的声音响起,原本靠在墙沿上早已昏迷的人,此刻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看着马车绝尘而去的身影,唇角轻轻勾了一勾,“从小到大,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