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午后,袁太太被她缠的不耐烦,又不好表现出来,转着手上的戒指说:&ldo;婉柔,不是我不愿意借给你,但我们家你也知道,我什麽时候管过钱?连买东西都是刷老袁的信用卡,刷多了他还要吵我的。不是不想帮,是我手里没多少现金,要是给你万的,我脸上不燥的慌,也怕你埋怨我啊。&rdo;
邓母却好似没听到一样,盯着袁太太戒指上镶嵌的那颗蓝宝石出神,直到袁太太收声,她的视线还黏在那上面,甚至伸出手摸了一下,在袁太太吃惊后退时,她还腆着脸说:&ldo;还是老袁出手大方,这个要不少钱吧?&rdo;
听着竟然有那麽一点惦记着袁太太珠宝的意思。
没现金,但你可以变卖珠宝帮我啊。
真朋友就要两肋插刀。
陈茉回过味儿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原先那个整天穿着职业装,这讲究那讲究,轻声细语戳人心窝的富太太,怎麽大半年不见,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都不是一个厚脸皮可以形容的,沾上一个赌字,什麽自尊都没了。
邓诗玉摊上这麽一个妈,比刚回国那段时间消沉很多,偶尔被邓母硬压着坐袁家的上学车,也无所谓副驾驶还是后座了,整个路上都在疯狂给邓母打电话,一次不通打两次,一次次都等到手机自己超时挂断,看着都有点魔怔的样子,好在不超过十次,邓母总会接起来,母女俩说了什麽别人也不知道。
但是某天袁睿思有事没去学校,邓诗玉跟陈茉一起,路上没拨通邓母电话,车里气氛一时凝重起来,在刘叔等红灯停车的间隙,她突然开了车门,从车上跳下去。
外面可是双行道!
陈茉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可是主干道车水马龙一刻不曾停歇,刘叔也不敢冒着这麽大风险直接下车追人,她只能隔着车窗看邓诗玉险象环生的回家路。
然后,当天晚上,刘叔还没来,她按惯例步行去国际学校门口等车的时候,看见邓诗玉蹲在保镖群里哭,这人大概是太伤心了,根本顾不得人来人往,哭了一会儿站起身大叫道:&ldo;我不信!你们都在骗我,她不可能丢下我一个人走的!是你们,绝对是你们,你们把她逼走了!&rdo;
说一句哭一声,几次还哽咽的喘不上来气,看着好像天都塌了一样。
陈茉从没见过邓诗玉如此失态的样子,直觉她要是恢複神智也不乐意让人见到这一幕,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滥好心上去关怀安慰,反而默默走开了。
后来,她就从袁家下人口中听说邓诗玉的监护权转到了邓父这边,邓母不知所蹤。
邓诗玉拒绝邓父后妈的邀请,坚持一个人住在别墅,邓父无奈,只能派佣人过来照料她,还亲自上门送礼,拜托袁太太平日多加看顾。
袁太太不是一个爱揽事的性子,话说的滴水不漏,到底还是没拍着膀子答应下来,只有看到邓家别墅灯光亮一夜的时候,才会同情心稍稍泛滥喊人过来吃饭,但直到这一年除夕来临,邓诗玉也没答应一次。
袁家今年因为袁睿思太婆说要回来过年,全家都留在b市,从年根儿开始,袁太太已经指挥着佣人将别墅上上下下打扫了无数次,力争做到铅尘不染,两个孩子全都叫回家守着,连袁先生也停下一切工作安心在家等待自己老妈检阅。
在衆人期待下,年初四,一辆a照的吉普车驮着老太太回来了。
陈茉是头回见老太太,第一感觉就是朴素,白头发、矮个子,身形略微有些佝偻,穿着一身道观发下的不太合身的过冬棉服,走路也慢腾腾的,跟老家村口坐着打盹的老头老太太没什麽不同,一点都没传说中那个力战小三小四成功扶持儿子继位的铁血女强人模样,反倒出乎意料的和气,一进家门什麽都不问,先给大家发桔子。
&ldo;这是道观里种的福果,我好不容易才抢到一点,来,都分着尝尝。&rdo;
桔子是老太太捧在手里,他们排着队去拿的,听王姨说这叫&ldo;数人&rdo;,老一辈就喜欢看到子孙满堂,逢年过节发钱放糖全都攥在手里,数一个发一个,是个看重的意思。
陈茉从她手里拿桔子道谢的时候,老太太笑眯眯的欸了一声,说:&ldo;好孩子。&rdo;
袁睿思剥好,趁着衆人恭维老太太夸赞&lso;这果子真好真甜&rso;的时候,偷偷从桌下递给陈茉。
陈茉不想要,她也有,她有时候都感觉袁睿思没点亮看人眼色这个技能,今天的主人翁是老太太好不好?把你的眼神收一收!
但她正要拒绝时,突然发觉一道目光定在身上,一擡头就听老太太笑呵呵的问袁先生:&ldo;这个是小茉吧?&rdo;
袁先生出车祸一事也没因为什麽孝道之类的原因瞒过老太太,反而逃生当时立即请她知悉,伤好后更是第一时间去观里给老母亲磕头。
陈茉一听点到自己名字什麽都忘了,也不记得袁先生说了什麽,他话音一落,她就连忙站起来回话。
老太太无非问她年龄、在这里住不住的惯,聊到最后饭都摆好,袁太太以为婆婆喜欢陈茉,还把她的位置挪到主位旁边,这甚至比袁先生这个亲儿子都靠前,衆人围着老太太说话,目光时不时波及陈茉,弄得她也有些局促,吃饭全程都在给老人家挑鱼刺。
‐‐老太太三十多岁才得了袁先生一个儿子,现在年龄上来,牙口不好,咬不得硬的东西,吃肉就只吃鱼,却又不会吐刺,如果厨房做菜前后收拾,她就觉得经了外人的手,髒,不肯吃,所以每次吃的时候都由自己孝子贤孙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