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幸运的,第一波赶到现场的分局同事给那具尸体拍了数张十分清晰的照片,比照如今躺在冰柜里的尸首,一寸一寸比对,果然在让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楚也不会仔细计较的纹身缝隙里,少了点儿颜色。初步估计,这种新型致幻剂是以贴纸的形式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拍到了死者身上,然后,一系列变故发生后,又在至少是分局出现场之后,到现在,不知道确切的某一个时间点和地点,被什么人轻而易举地抹去了痕迹。非常不幸的,他们觉察的太晚,这期间到现场去的各部门走马灯,甚至包括家属。本来以为无价值可挖的尸体送到殡仪馆之后更是疏于看管,有机会接触到并且随意带走证据的人,这一百多个都是少说了。江澄正盯得愣神,愁眉不展,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温情闯进屋里,随后关紧房门。江澄下意识站起身,只来得及点了个头,温情根本没有寒暄,压低声音直奔主题。“与酒精相互作用,残余含量极低,不在任何数据库里。已经提取不完整,我也只能根据经验分析,做不了实证。要上报吗?”温情言简意赅,没有一个多余的标点符号。“别。”江澄扬了扬手中的纸张,阴沉着脸说了一个字。温情点了点头,继续说:“按规矩,起码应该跟毒品那边通个气。也许有新型药物我们这边数据库没更新,他们那边经验更丰富。”江澄仍是摇头,一个挥不去的念头在他脑袋里生根发芽。魏无羡提出这个方向之前,这个案子表面线索跟禁毒那边扯不上任何关系。温家姚家这条线,局里知道埋了钉子的人极少,刻意隐瞒下巴不得所有人都远离才好。为什么聂明玦要第一时间通知那边参会?是巧合,还是确实有他想不到的目的?如果是他,这种毫无意义平白摆在桌面上的露骨举动也太低级了些。如果不是,那局长大人在走他们看不懂,也不需知晓的棋?温情最大的优点,除了专业顶呱呱,还要算上嘴严不多事。见江澄不说话,也不追问,只撂下一句:“以后翻出来,报告你写。”就潇潇洒洒地随风而去。江澄的一个“好”字甚至来不及说,已经不见了人影,生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难受。“绵绵,让晓晓,薛洋,进来。”江澄抄起桌上的电话,故意摆谱的给十米之外的小管家下了指令。“是,队长。”绵绵回头撇了撇嘴,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友情赠送地嘱咐了一句:“江队,副队说了,不让叫他这个小名,你也不行。”“知道了。”江澄满脑门官司,不耐烦地挂了电话。手里的纸被他捏得皱在一起,全队的名字几乎都在上边,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尸体停放在法医室的几天里,市局大楼里人人都有作案嫌疑,尤其是有瓜葛的几个部门。但这是最不安全不适合的时间和地点,所以,他推测,被揭下去的纹身贴纸,要么是在案发现场,要么是在殡仪馆。但这也只是推测,也许对方不按套路出牌,认为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一团乱麻,总之,人人都洗不清嫌疑。但是,手下这几个十几年打拼过来,换过命的兄弟,他还是信任的。换句话来说,如果他们都不可信,那么自己这身衣服穿得也没什么劲,不如扒掉得了。“队长,找我们。”薛洋懒塌塌的声音打断了江澄的胡思乱想。“怎么,没吃饱啊?”江澄瞪了他一眼。“什么没吃饱,怎么没撑死他,我去主任那交个报告的工夫,把我的包子都吃了,连个皮儿都没留。”晓星尘想起早上的事儿,气不打一处来,从江澄办公桌摸了个文件夹,往薛洋脑袋上比划。“哎呀,怎么那么小气,谁知道你还没吃完,我以为是剩下的呢。”薛洋双手挡着,没诚意地解释着。“别闹了,有正事儿。”江澄抽回文件夹,黑着脸说。两个人看出火候,同时收敛了神色,很有默契地凑到桌前,正好挡住门外的各个角度的视线。江澄把手中正反面两张纸一分为二,分别怼到两个人身前,说:“挨个查,身家背景活动轨迹,有任何跟酒吧案子有可能沾上的线索都别错过。”两个人低头瞅了瞅,薛洋手边那张,上边的名字都比较陌生,没什么反应。晓星尘打眼一看,他们三个的名字也在上边,其余的,各个熟悉。疑惑地抬头,递给江澄一个寻求解释的眼神。江队长阖了他一眼,低声说:“你没看错。”晓星尘点了点头,像薛洋一样,将一张a4纸叠到揣进兜里的大小收起来,转身出门,三个人都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