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紧绷的唇线有些发白,坚定的目光却格外清亮,他说:“江叔叔,我考虑清楚了,而且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一想到那人已经受到的和未来可能受到的伤害,他怕得连头发丝都颤。为了逼他,温旭那个变态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那个人的矛盾他更明白,所以他不能在威胁的初期就妥协,他越在乎,温旭就会愈加憎恨蓝湛。他用那人的安危威逼他回到自己身边,却又痛恨魏无羡的紧张在意。可笑,就是这么不合逻辑的可笑。所以,他需要回去,但必须有一个其他的理由。“您说的我都明白,但回去是我的职责所在。无论是给我父母和自己一个交代,还是为了对得起我一天都没穿过的那身警服,这一点我都从来没有动摇过。温旭无论从年龄手段和心狠手辣的程度,都要尤甚温若寒。他带回来新型产品的配方和西方的荼毒观念,要是让他在内斗中掌权,后果不堪设想。我,我能阻止他,我要阻止他。”魏无羡深吸了口气,放慢了语速说:“回去要面对什么,我知道,这条命就不在考虑范围了。做咱们这行的,哪怕是基层民警,也保不准哪天就会面对生死抉择,我又有什么理由胆怯。之前您说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我也认同,既然回去,就是要当好钉子。没有策略的鲁莽,徒增怀疑,回去也不过是个靶子,没有意义。可这个契机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当时,魏无羡惶急地问出这句话,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想要的合理契机,转瞬即至。蓝青衡按响门铃的时候,魏无羡正专心致志地趴在床上,举着手里的红线,眯起眼,对准,努力往一枚蓝色袖扣的孔里穿。蓝忘机的讲究都低调在细节里,魏无羡偷拿这一个袖扣的时候,着实觉得对不起那件笔挺簇新的暗条纹杰尼亚当季新款。栓玉坠的线绳,对于袖扣的孔洞来说,粗了些。再加上魏无羡腰酸腿软,趴着的姿势都浑身打颤,穿了半天总是差那么一点儿。门铃骤然响起,他以为是柳婶来了,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而已,便没急着下床开门。直到好不容易成功穿好,带回脖颈贴在心口,才发现,楼下的门铃执着地一直在响。魏无羡艰难地起身挪步下楼,慎重地打开监控,摄像头下那人笔直的身影与不凡的气度,震得他一个激灵,登时从头发丝惊诧到十指尖。。在过去的冗长年份里,蓝市长出镜的频率太高,即使不从那七八分相似的容貌气质推测,光是作为普通市民,魏无羡也知道这人是谁。虽然身体行动不便,心中疑虑紧张,魏无羡还是第一时间跑过去,打开了门。“无羡,你好。”蓝市长很有风度地率先问候,介于蓝曦臣的如沐春风与蓝忘机的冷若冰霜之间,温文尔雅而又亲疏有度。“您好,市长,伯父,您好,您快请进。”魏无羡连忙应着。“看来我不用做自我介绍了。”蓝青衡极为温和地打趣,却定在原地,没有顺势进门。魏无羡的线性记忆仿佛只能追溯到这里,随后的意想不到与山崩地裂,在他的脑海中混乱成遮天蔽日的乌云,拨不散捅不穿。每当想要将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梳理得更加清晰,头就痛得像要炸裂开,一切都太猝不及防。他说:“无羡,我就不进去了,恐怕你也得跟我走,我们要的契机就是现在。”他说:“对不起,无羡,作为你父母的上线,我没有接到他们最后一个电话。”他说:“我也曾经怨恨命运,为什么是你,你和忘机,都不该再经历这些。可我也禁不住庆幸,你和我的儿子一样,都是勇敢的孩子。”他说:“我们当年的失败与无能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所以,任何弥补都是我们这代人应该承担的。”他在面对枪口时,用眼神无声地对他说:“开枪。”市局影音会议室,画面定格在这段时长仅仅6秒钟视频的最后一个画面,墨色的水纹中泛上浓重殷红的血腥涟漪。为数不多的在场人员,面色沉得如三九寒霜,沉默压抑的气氛无声蔓延。江澄憋得快要窒息,霍地站起身来,求助般地面向温情说:“有破绽吗?能证明不是他开的枪吗?”又转向技术处处长道:“这视频是不是拼接过,故意的?没有开枪的镜头,就凭这种片段,怎么就能证明是他?凭什么?”“坐下。”江枫眠低喝一声,肃声道:“你要是冷静不了,要么闭嘴,要么出去。”江澄瞪着眼,还要再继续争辩,温情一眼都没看他,但迅速开口打断:“死者身上共发现3处弹孔,伤者身上一处,弹头只找到一个,与魏无羡手中枪支型号一致。但从目标距离、伤口分散度和时间来推算,一个枪手完成难度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