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与宦官往来过密,对于文人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他这把年纪,还想日后光荣致仕,留下清名。
可是,自从被动与周总管太监这一派系的搭上之后,他就白得了这么一张消息网了。
如今,对于这张信息网,他倒是越用越熟了。
刘旭暗自在心里感慨着,莫名有股无处诉说的酸爽感。
不得不说,信息多了,用处自然就多了。而风险,也并存就是了。
他堂堂一个当朝首辅,还和东厂私下合作了起来,要是历帝知道,岂能饶了他。
而眼下,这内侍又确实是帮了他们这批人了。
待到散了朝,韦之贯便快步跟上刘旭,两人前后脚一道离开太和殿。
稍慢些的曹明洋与其他几位阁老注意到他们这般行径,皆有些纳闷。
这两人倒是要好,啧。
“没想到,韦大人重新回来朝堂才大半年,就和刘首辅这般亲密了。”其中一位阁老笑着说道,语气像是开玩笑似的轻描淡写。
闻言,曹明洋无所谓地瞥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却是笑得比他更加忠厚老实,语气还诚恳地附和道,“确实,刘首辅与韦阁老的政见那些也是合拍得很。”
大家都混到内阁了,谁还不会说点敞亮的场面话。
那点儿小心思,还拐弯抹角的,没得丢份。
你倒是有本事直接张嘴说他们二人穿同一条裤子呀!这点儿挑拨离间的手段有什么用?都千年老狐狸了,玩什么聊斋!
曹明洋对这位靠熬资历运气好上位,在内阁混好几年日子的阁老看不上,也不怕得罪他,说完话甩了甩袖子就走了。
秦朝宁听到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心下觉得好笑,加快了步伐离开太和殿。
因着秋闱的事,他都好些天没给五公主与六皇子授课了。现下秋闱结束,还得赶紧补上。
待他在上书房给两位小殿下上完课,五公主与六皇子都缠着他,要他给讲讲读书人科举的事。
见他们两个好奇得很,秦朝宁便讲了点他认识的人那些求学的故事。
像当年在南州城秋闱的亚元廉侃,比起读书人更像是庄稼汉,是因为他上有老下有小,他不得不背负起自己身上的责任,有农活他是真的干。
如今离乡试都过去了十一年,家中父母无病无灾地离开了,儿子们也都长大成人,个别人还成家了,妻子也安顿好了,他才打算进京参加会试。
他挑着些平凡普通的人的事来给两位殿下讲。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刻钟半刻钟的话,是那些人的几十年岁月。
秦朝宁语气淡淡,却很有感染力,让五公主和六皇子听得有些揪心。
他们不知道为何那些人的人生,会各有各的苦,还那般用尽全力去向阳而生。
“捐官不好么?”六皇子暨明钰疑惑了,天真地问秦朝宁,“或者,他们就没有一个好舅舅吗?本宫听外祖家的表姐说,小表哥今年得了个官职,就是因为他有个好舅舅。”
五公主暨明昭清秀的五官皱了皱,她总感觉六弟弟说的话不像是好事情,但是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好。
凭白得来的官职按道理是好事情,怎么怪怪的呢。
秦朝宁浅笑了一霎,抬手摸了摸两位小殿下的脑袋,叮嘱道,“这些话,莫要在外面提及了。”
随后,他把秋闱的试题给他们二人给默了出来,当成是课外的功课,对两小殿下问道,“两位小殿下,可想感受一番那些学子的经历?”
“这两份考题,殿下们上的课虽还未涉猎那么多内容,倒是不妨去找其他殿下一同琢磨琢磨,尝试一同完成答卷。”
他就此结束相关话题,与二位小殿下告辞。
其他的,像科举的选拔用途,科举的利与弊……秦朝宁都没有提及。
皇权就是目前宣国最高的权力,集兵权与财政在手。现在的宣国国情,科举本质上还是离不开为皇权服务。
傍晚,皇宫内大多数官员都放衙离开了。内廷、外廷少了些人气,多了几分寂静。
内阁这里,除刘旭以外,其余阁老们亦离开了。
这时候,刘旭才拿起一匣子朝乾明殿的方向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