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钟琂开口，沈时因转身走上二楼，回到房间关好门。她盖着被子翻来覆去，本来就睡不着，突然想起来可能还有壁虎，于是又赶紧走下床打开灯，在房间里查看了一遍，没有壁虎。
可能是跑去了其它地方。沈时因大大松了一口气，躺回床上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在公司，沈时因一直没能碰上钟琂。偶尔看向总经理办公室，沈时因也只能依稀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坐在电脑前，衬衫的衣袖还是挽在臂间，就连吃饭和午休时间他也没离开。
按照计划好的，沈时因特地比平时早下班了一些。钟琂不在家，也不知是公司有事没忙完还是刻意避开。
沈时因走上楼把洗漱用品、床单被套和充电器之类前一晚还在用的东西收进行李箱，外婆白天已经与牌友都告了别，也在小花园料理了大半天，算是做完了所有临走前的必要事情。
后备箱被塞得满满当当，沈时因锁好别墅大门，把外婆扶上车。她回头望了一眼这栋房子，坐上车，点火啓动。在后视镜里，阁楼和小花园都变得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沈时因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在心里究竟已经与钟琂告别了多少次，每一次她都以为是结束，但每一次她都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再度与他産生交集。沈时因想，这次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吧。
四十分钟的车程，祖孙俩一路无话。没有什麽收房的喜悦，也没有往常的斗嘴争吵。沈时因猜想钟琂多少对自己和外婆産生了一点影响，至少她们以后都不会随随便便地说“等我死了”之类的话。
回到老房子，装修公司的的人还在等着迎接她们。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礼炮和彩带落了满地，总工带着几个工人异口同声地说：“欢迎收房，乔迁大吉！”
想象中的欢天喜地并没有出现，面前的祖孙俩神色都有些淡淡的，沈时因也只是礼貌地报以微笑，递上红包说：“辛苦了。”
“那个……彩带我们会负责打扫的，不用担心。”总工挠了挠头说：“那我来给你们介绍介绍智能家居的使用方式。”
沈时因换上拖鞋走进房间，目之所及，只要外婆会去到的地方都加装了扶手。窗户、窗帘、灯光、空调和电视等等电器也全都连上了智能网络，只需要通过说话召唤出语音助手就能实现远程操控。
快入冬的天气凉飕飕的，房子里却暖意融融。沈时因脱下了外套，总工适时讲解道：“老人都怕冷，我们这城市以前不流行装暖气，一到冬天又湿又冷。你们看，现在可以在操作面板上直接调节温度，或者开啓智能模式，这样就会根据室外温度自行调节。”
“人们常常有一个误区，觉得老年人不适合使用智能産品。但实际上对于这部分群体来说，反而科技化程度越高，上手就越简单易懂，基本不需要学习成本，都是顺手的事。”说话间，总工已经来到厨房，这块区域同样焕然一新，橱柜和竈台边缘都换成了更加柔和的圆弧形。
总工打燃火，示範道：“这里面安装了智能芯片，能够实时监测厨房的烟雾程度。老年人一般忘性大，前一秒开了火，下一秒就忘了，当芯片检测到锅内烧干，烟雾异常时就会自动关闭火源，为您家里的安全保驾护航。还有，这些柜门里的用具都是不需要弯腰拿的，只要摁一下，内置弹簧就会往外弹出，取用完需要的器具之后再往里一摁，货架就自行收回去了。”
跟着总工大致浏览完一遍，既是验收也是学习如何使用这些新兴设施。沈时因很满意这样的装修成果，外婆也一样，从进入厨房起，她就一直在不住地点头。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随着沈时因的步伐，墙边有所感应地亮起了一排夜灯，并不刺眼，但刚好是能看清路的程度。她把总工和其他工人送到门口，嘴里连连道谢。
“那我们就走了啊，以后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公司。”总工走到门外，看了一眼还在施工中的电梯，竖起大拇指说：“等电梯再建好，你们这房子可就大大地升值了！”
沈时因送完人走进门，看见外婆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专属座位上，感受着来自后背的按摩，中气十足地喊道：“那个……语音助手，帮我把电视打开，调到央视的法制频道。”
沈时因憋着笑，走回房间整理行李去了。
不得不说，居住环境与幸福程度还是息息相关的。新的一天到来，当卧室的窗帘按照沈时因提前设定好的时间準时打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来照在脸上时，她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觉得眼前的风景都变得美好了。
一路哼着小曲抵达公司，忙碌氛围一如往常。上午的例会，钟琂坐在最上首，一个又一个的任务从他嘴里抛出来，全都带着死线的那种，有几个同事交了方案上去，当场就被打了回来。
都不用等散会，光是粗略扫一眼，钟琂就能找出好几个小毛病。会议室里多少有些低气压，大家都噤若寒蝉，包括沈时因。
沈时因在会议间隙偷偷地想，钟琂这次好像真的被气得不轻，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一次也没笑过。不过转念一想，他在工作场合好像一直都是这个做派，效率奇高、雷厉风行。是沈时因有幸见过他的另一面，所以才会感到不适应。
在长达一个月的设计阶段里，沈时因有时候会在公司遇见钟琂，他依旧只对着她点一下头，随即匆匆掠过。沈时因也进过几次总经理办公室，无非是些签字盖章一类的琐事，钟琂面无表情地接过去，总能一目十行地浏览完，唰唰地签上字，再一秒也不耽误地继续处理手里的其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