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秒钟,像是被短暂地拉长,缓慢地放大成几百帧。咫尺之间,叶润绩闻到了女人身上独特的气息。酒味中,掺杂着清冽的,淡淡的风铃草的香气。恍惚一瞬,某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即逝。却又像是能被拉扯住,克制不住地试图去践行。是他今晚看到她眼角的猩红,就想做的。两俱身体隔着几层薄薄的布料,紧贴在一起。额头撞到他坚实的胸膛,无疑是疼痛的。这一下,也倏然将祝兴妍的理智稍微抓回来些。清醒了点,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可在顷刻间,感受到身前的人俯身下来,健实双臂覆上她娇软的后背,遏制了下一步要进行的动作。与此同时,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如排山倒海般朝她压过来。再次将那些回拢的理智,蓦然打散。仔细体会着。他这是……在抱她?!祝兴妍全然怔住了。全身僵硬地没法动弹,丢了魂似的站着。搞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但又似乎能清晰感受到毫厘间,传递过来的热意,滚烫地,熨帖着她。像是能驱散所有徘徊在耳侧的谩骂声,赶走堆积在心上的阴霾。她没有反抗,任由男人紧紧抱着。似乎是在贪恋着,这仅存的美好。陡然,十年前的记忆翻涌进脑海里。那是个凉夜,风在耳畔呼呼地吹着,却仍是盖不尽那些难听的咒骂。“私生女”、“小三的孩子”、“野种”……近乎撕破耳膜,拉扯得所有神经都快要崩裂。也好像是第一次见叶润绩那么的沉默。晚自习的下课,从教学楼到宿舍的途中,只字未言。路灯将两人的背影拉得很长,影影绰绰的,中间留下一道生疏的空隙。同行的路,不过几分钟而已。到了宿舍楼底下,祝兴妍也没打招呼,自顾自沉寂地转身离开。却在迈开半米后,听见少年蓦然出声。话语回荡在耳后,像是克制不住,终是喊了她的名字,声音干哑又晦涩。祝兴妍顿了下,迟疑着停下脚步。还是转过身,回头去看他,黯淡的眸中毫无生气。被风干的泪痕贴着脸颊,泛着凉意。少年两三步朝她走过来恍恍惚惚,视野中的暗影被悄然压下。是他缓慢俯身下来,继而双手抬起,温热的掌心始料不及地捂上了她的双耳。祝兴妍木然呆住,萦绕在耳畔的簌簌风声消失了,沉寂成一片,四目相对,少年清凌凌的眼像是旋涡,笔直地注视着,似乎能把人卷进去。一时间,失了神志。他的手杵着没放,人却凑得更近了些,满眼倒映得全是她的样子。话语是极尽的温柔,随风渗过指间缝隙。他说:“以后都不要听了,我来做你的耳朵吧。”手掌的炙热与微凉的耳廓紧紧相贴。瞬时,消匿尽所有难听的辱骂,寒凉的心似乎像是被热意包裹着,暖得一塌糊涂,他就像是团触手可及的火,肆无忌惮地燃烧着。仿若一靠近,全身都暖了。这种感觉,又在此刻重现。她被他,牢牢地拥在怀里。有种塞满的、将整颗心全都充盈的厚实感。沉沦间,她的手在半空中缓缓抬起,像是试图去回抱他。可还没触碰到他的衣服料子,动作就已经被制止了。男人胸膛微动,低沉的话语伴随着温热的气息,陡然落在她的耳际:“抱一下,两千。”冰冷的口吻。像是从虚幻中被猛然扯出,祝兴妍再次愣住,整个人清醒些。不知不觉,就联想到开门时,与他说的荒唐之语。一时间,追悔莫及。趁着酒劲,她开始装傻。假装没听见这话,用着蛮力推开眼前男人的躯体。顺着她的意思,叶润绩也没再抱下去,置放下了双手,脚步也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安全的距离。还真有种公事公办的意思。祝兴妍直愣愣地杵在原地,也不知道现下的残局该如何收场。大脑像是被坠上沉重的铁,运转速度慢得近乎荒诞。垂眸思索间,又见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有了动作,俯身单膝蹲下来,继而两只淡粉色的拖鞋,被摆到她光洁白皙的脚丫前。叶润绩抬眸,清凌凌的眼睛里含着几分深意。仰着修长的脖颈,抬头望着比他高出大半截的女人,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自己穿,还是我帮你?”“……”这还用问么?不言而喻,祝兴妍赶紧趿拉上了面前的拖鞋。男人再次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