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府里,韦之贯叮嘱秦朝宁,日后即使无需再考科举了,也切莫懈怠了学问。
闻言,秦朝宁乖顺应下。
韦之贯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学生,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语重心长道,“朝堂上的路,万事需谨慎有加,内有锋芒,外而不秀。”
“学生谨遵先生教诲。”秦朝宁行作揖礼,认认真真地应道。
而韦之贯看着他的发顶,想了想他仅有十三岁,心里对于他是否能够适应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着实没底。
他前不久可是听说,新科一甲三人的殿试答卷在翰林院可是传阅了一遍。因着曹尚书的缘故,他自己在外廷也看到了那几篇文章。
那样的文章,乍眼一看确实会觉得异想天开,字里行间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是,待他们带着批判的眼光看完后,像秦朝宁文章中对于海外外循环以及国内经济内循环的理论,又会冲击着他们,让他们觉得存在可行性。
只是,哪怕新一代的人如朝阳般灿烂热烈,也没人想做被前浪拍翻的后浪。
他觉得秦朝宁在踏入朝堂后,大概率会吃些苦头。
于是,他又捡了些从忍耐到爆发的历史人物纪事给这个学生讲了讲。
顺境时如何,逆境又如何,韦之贯如老长辈一般絮絮叨叨了许久。
而刘府那边,刘旭就直白很多。
他用大白话告诉秦朝宁,趁着这几日还没去报到,在家里就好好想想,后续在翰林院要怎么度过艰难的三年吧!
新科的一甲进士,二甲进士接下来都会进入到翰林院,经历为期三年的任职。
等到下一次会试,这些一甲、二甲进士才会进行散馆考核,决定他们的未来的去向。
至于他们这些人最终是去六部,是外放,还是留任翰林院,目前皆是未知之数。
但是,非翰林不入内阁,留任翰林院的竞争,是最异常激烈的。
而能够在翰林院里留下来的,经历三年又三年考核的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人中龙凤。
听完刘阁老的话,秦朝宁瞬间联想到了琼林宴上的情景,尔后又想起了韦先生的教诲,便愣了愣神。
他心里想到,看来他在翰林院实习的三年,不会很太平呀。而韦先生和刘座师眼下,都已经看到了必然发生事件的概率。
此时,刘府书房里还有一个人在的。他是刘旭的长子,刘明亮,如今是在任翰林院侍讲。
在他听完自己的爹这般说后,立马安慰秦朝宁道,“师弟无需太担忧,师兄我亦在翰林院任职。”
“若是有为难之事,便来寻师兄。”
上座的刘旭听罢,慢腾腾把手里的茶杯放下。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长子刘明亮,挖苦道,“你自己今年的考核都泥菩萨过江。”
“话还是别说得这般满的好。”
他的这个长子在朝堂里,多年来,时不时被他的政见波及,也没少吃瘪。他能有什么什么能耐是他这个当爹不知道……
刘阁老的话音一落地,刘明亮顿时不由自主地发出哀嚎了。
他自己其实也知道,自己在翰林院也混得不咋地。但是他爹也太会朝他的伤疤放箭了!!
他都这把年纪的人了,不要一点脸面的吗?!
这还未完,刘旭又继续说他,不稳重的作态就小声点,别吵他的乖孙了。
刘府上的孙子辈是去年冬天出生的,现在才几个月大,还在襁褓中。
孙子比儿子重要。刘阁老那皱着眉的神情明晃晃地无声胜有声。
这下子,刘明亮是被他爹三两下打击到真哀伤上了,再没半点精力和心思再操心秦朝宁的事了。
秦朝宁见状,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笑。
刘阁老和刘师兄父子俩处得真好呀。
“朝宁会做好准备去面对的。”他平静地应道。
既来之,则安之。
不能坦然处之,便迎面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