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拜见先生。”秦朝宁恭敬行礼道。
“你来得是时候”,韦之贯浅笑了下,“府里待会就上晡食了,你留下吃饭。”
“你师娘和侄子、侄女们都还没见过你呢,待会为师带你去与他们见一见。”
“朝宁晓得了”,秦朝宁粲然一笑。
师徒两人寒暄了片刻,就坐下把话聊到了朝政上,尔后又聊到了刑部和东厂对上的事。
秦朝宁对于他先生的行为是敬佩的,同时也心存忧虑,怕其过于锋利伤及其身。
从他自开春返京以来,京城里那些与东厂有关的所见所闻可见,东厂确实需要被约束,规范其权力边界了。
自古以来,多少宦官弄政的先例。
德不配位,必生祸乱。
“先生,不知有何打算?”他给韦之贯面前的茶杯添了茶水,关心道。
韦之贯顿了顿,目光看着秦朝宁,突然产生了一丝顾虑。
他有预感,他的学生会因为他而搅和进来。
一时间,他沉默了。
按照他原本的思路,他是下了决心要抑制东厂的无序发展,单单就刑部而言,和东厂那边定然是会撕破脸的。
为了能够最大力度打击到对方,他们刑部会一边把东厂经手过的案子申请翻查重查,一边阻拦东厂插手新的案子。
在这个过程里面,彻底清查东厂的罪证。
可是,现在的他,面对秦朝宁的询问,有点犹豫了。
“你怎么看待此事?”韦之贯反问他道。
“依学生所见,此事哪怕证据确凿,最终还是看陛下如何定夺。”秦朝宁实话道,“先生不宜硬碰硬。”
东厂最大的靠山就是历帝。
无论是刑部,亦或者是韦先生协调其他官吏进谏步步逼紧,都有可能适得其反。
要是历帝被朝臣逼得很了,哪怕面上服软先处理了东厂,等到不久后,怕是又死灰复燃。
如果历帝给朝臣们玩一手暗度陈仓,在对抗东厂这件事里面所有出头过的官员,大抵上最后都讨不了好。
“你继续细说。”韦之贯想重新把此事捋一捋。
“东厂最大的依仗是陛下,而陛下对于东厂的爱护是基于无条件的信任和服从。”
宦官们对于历帝的服从性是毋容置疑的。这一点,与文武官们是完全不一样的。
秦朝宁点明,如果不瓦解二者之间的那层信任,陛下始终会护着东厂。
历帝需要东厂这把刀。
帝皇的权衡术,需要这把百分百忠诚的刀,来平衡其他阵营,以及处理那些他有心想做却不能摆在明面上有损他圣誉的事。
韦之贯把他的话听了进去,面露沉思。
秦朝宁又说道,“东厂内部,想争权弄权的宦官只是部分。”
如果无法斩草除根,就只适合从内部瓦解,扶持合适的那些人掌权东厂。
这样的话,历帝依旧能够得到他想要的。而官吏们与东厂那边也能达到制衡与合作的状态。
“为师晚些想想”,韦之贯抬手示意他起身,“走吧,今日你可得好好尝尝府里的扬州菜。”
“这庖厨,还是你师娘从娘家要过来的,手艺特别正宗。”
“嘿嘿,那朝宁边叨扰了。”
这一顿晡食,韦府的众人与秦朝宁都吃得十分愉快。韦夫人与几个孩子第一次见到闻名不如见面的小秦大人,均是对其喜爱得不行。
秦朝宁饭后还陪着几个孩子玩了一会儿才离开的韦府。
夜里,韦夫人发自内心对韦之贯念叨道,“夫君,朝宁这学生,对几个孩儿都真诚对待,可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