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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中又传来猫儿带着幽咽的叫声。狄烻没转头,目光微斜,瞥见它不知何时跳上了旁边的桌案,正围着那只精美的小漆盒绕来绕去地打转,像是很感兴趣。他倒是已经忘了,这时也不在意,仍由那小东西随性闹去,自己继续擦拭手中的刀。然而却莫名其妙没法子再像刚才一样澄心如水,那明明身着男装,却难掩婀娜的身影一下一下总在眼前晃荡。那猫儿也“喵喵”的叫个不止,伸爪在漆盒上拨弄,像非要打开瞧瞧不可,只是不得其法。漆盒在案几上打转,没几下就被推到了边上,那猫儿全然不知后果,依旧乐此不疲,又急不可耐地恨不得整个身子扑上去。下一瞬,它终于失手,一爪推过去,漆盒翻下案沿。眼看就要摔在地上的刹那,寒光闪过一挑,漆盒顺势飞起,半空里翻了几个转,稳稳落在狄烻掌心。那猫儿也跳下桌案追了过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仰头瞧他,口中幽幽噎噎的叫着,像是认错,又像在求助。“你想瞧瞧这里面的东西?”狄烻目光和煦,在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抚了抚,双眸重又落回到自己的掌心,脑中回现的是那小丫头拿出这盒药时自吹自擂的样子,还有离去前切切叮嘱的话语。他默然端详片刻,抬手在漆盒上面拧转了几下,打开封盖。里面是粉白色的药膏,乍看之下还真和胭脂水粉差不多,茉莉花的香气几乎同时扑面而来,萦绕在鼻间。他向来不喜欢诸如此类的脂粉味,偏了下头,双眉蹙起来,随即想起之前手把手教那丫头开弓射箭时,她身上依稀也是这个味道。怕也正是这个缘故,猫儿才会盯着这盒子不放,而他那时候非但不觉冲鼻,反而全无所感。狄烻回过头,试探地将漆盒凑到鼻前又嗅了一下。香气顺着呼吸渗入鼻间,忽然间好像也没刚才那般浓烈,隐隐似乎还掺杂着其它捉摸不透的味道,让茉莉花的香气显得柔淡亲和,本来还有一丝胀痛的头脑也随之渐渐清爽了……他略感诧异,捏着漆盒在眼前轻轻翻转,不免开始重新审视这盒原本没放在心上的药膏,莫名觉得那上面的金银纹饰也不那么阴柔俗气了。正出神瞧着,腿上忽然一沉,那猫儿已经跳到了身上,一边“喵喵”叫着,一边抬起爪子在漆盒上拱弄着,那模样倒不像急切想要看的意思。“怎么,你也觉得我该试着用用?”“喵。”狄烻哑然失笑,倒是从善如流,从盒里挑出一点药膏,在指间捻了捻,揉磨在额角的穴位上。外面有人朗然通传了一声,一名值夜校尉进来躬身行礼,似是闻出帐内有股异样的气息,愣了下没立刻禀报。“何事?”“禀狄帅,中州老夫人到了。”浮云流水狄烻迎出门时,钱氏已经由人前后簇拥着到了帐外。老夫人一身大衫襦裙,雍容华贵,仪态端庄,面色温然慈和。等狄烻行完拜见之礼,挥退众人,脸就沉了下来,推开他伸来搀扶的手,径自走入帐中,拂袖坐到椅子上。“母亲既然要来,怎么不先差人告知孩儿一声?”“知会你?等我到时,你怕是早已经躲到关外没个人影了。”钱氏揶揄似的回了一句,神色间却没有半点说笑的意思:“现下说吧,你跟皇甫家那个三丫头究竟怎么回事?”狄烻不紧不慢地端了茶水过来:“大致情形,孩儿在书信里不都说过了么,母亲何必还要舟车劳顿特地来一趟?”“少拿这话搪塞我!”钱氏横眼瞪他,“这么大的事,你不当面禀明父母,自己随随便便定下来,一封书信就把家里打发了?从小娘便教你读圣贤书,人子之孝就是你这样么?”狄烻躬身把茶水递到面前,微笑道:“母亲别动气,我去中京本来是为了公务,退婚是在皇甫老令公的寿宴上,事出突然,来不及当面禀明,事关狄家和皇甫家的声誉,有些话不便明说,况且孩儿自认与三娘子并非良配,事已至此,母亲就别再多问了吧。”听他这么说,钱氏面色稍和,其实她并不如何看中皇甫宓,觉得此女举止轻佻,不是贤淑守礼的人,根本配不上自家儿子。先前订亲时便有些不情不愿,只是碍着夫君和皇甫家是生死之交,亲事早已定下,不能背信毁约,没法子只能认了。如今退了婚,除了怪儿子不禀明父母做主外,倒像了却了一桩心事,反而松了口气。“亲事是你耶耶定的,人却是要和你守一辈子,不喜欢能有什么法?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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