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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那个教坊里的云裳,你都可以温声细语的,刚才那些贩马的汉子,你也跟待亲眷似的和颜悦色,怎么偏偏就单只对我这样?难道看见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么?”原本都是些不相干的事,可这种泾渭分明的差别却叫她难过,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更让谢樱时不明白的是,就在不久前,她替狄老夫人驱蛊,还有亲手做阳春白雪糕相赠的时候,他看过来的目光明明还是和暖带笑的。而现在却是天壤之别,简直像在瞧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她觉察得到这种刻意的疏远,但却不知究竟是为的什么,那双眼中消失的温暖让她心痛。方才她忿忿不平质问的同时,狄烻眉间也拧起微蹙,眼中也带着一丝异样,似乎对她的无理取闹有些不耐。“你年纪尚小,有些事现下还不该去想。”说这话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瞥向旁边的方桌。谢樱时也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那碗除了拨弄外,几乎半点没动的饭还静静放在那里,碗边却有一小堆菜心笋尖,全是她不爱吃的东西,依然照着平素的习惯都挑拣了出来。大约在他眼里,这就是小孩子的脾气,再加上出身名门自然沾染的娇纵,所以才瞧着不喜。“我已经及笄了,哪里小!”谢樱时按捺着心虚反驳,挺着胸脯回瞪他:“照规矩,天底下的女子哪个不是这般年纪就该许嫁定亲了,你倒说说看!”她说完这话,蓦然觉得理直气壮,目光也格外坚定起来。“那你有没有想过,皇甫家和狄家是生死之交,你外祖视我情同义子?”狄烻的回复也同样绝决,不留丝毫余地。这次又轮到谢樱时语塞了。几乎相同的话,秦烺早就说过,她每每想起时也会茫然失落。是的,他比自己要大上好几岁,还是外祖带在身边养大的义子,母亲气恼谢东楼时,更恨不得将他看成娘家兄弟。而且,若不是那番变故,他差一点便会和皇甫宓成婚,变成自己名副其实的姨丈。光是这一层关系就足够让她惴惴难安。可她偏偏就是喜欢上了他,甚至来不及去琢磨这些根本不算复杂的亲疏人伦。谢樱时低着眸,有点垂头丧气,眼梢的余光仍定在他被下裳和大带束结的精干有力的腰身。屋内灯火昏黄,姑且还算明亮,带着暖意淡淡映上她的侧脸。她好像有了点底气,目光上移,望向那微敞的胸膛,似乎能看到心口的起伏……“倘若……我不是现下的身份呢?”轻声喃语,含混中透出试探的意味,更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执着。狄烻像是不知该如何接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也沉默下来。谢樱时此刻已昂起头,眼神重又变得坚定,灼灼地凝视着他,像在等待回答。一阵轻促的叩门声响起,随即便是阿骨刻意小心叫着“大公子”。谢樱时像被吓到了,红着脸侧过身去垂下头,默声瞄着他转身打开房门走出去。这来的还真是时候,好像算准了似的,八成又要把他叫走了。她咬唇心里暗气,踮着脚朝门口挪了几步,探着脑袋朝外面张望。廊间中截处,狄烻负手背身立在那里,正听阿骨低声回报,隔得远半点也听不见。倏尔,他眸光一斜,朝这边瞥过来。谢樱时吃了一吓,不知他瞧见自己这副样子没有,赶忙做贼似的缩身退进房内,站回之前的地方。过没多久,脚步声到了近处,他又走了回来。“什么事啊?”谢樱时不等他开口,便故作好奇地问。狄烻反手虚掩了房门,看着她,眸色幽深。“是你表兄。”谢樱时浑身一紧,满面惊愕地望向他。秦烺怎么会知道?难道刚才来的时候,他已经暗中吩咐阿骨去报信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就算是不喜欢她,瞧着生厌,大不了支走便是了,怎么就像个破包袱似的,说也不说一声就随便抛给别人。她委屈地咬着唇,眼圈也不由自主地红了。“你表兄打算逗留几日,回趟中京,派人来知会一声,不与我同行。”狄烻口吻轻描淡写地解释,却足以让谢樱时张口结舌,闹了个满面通红。好好的话非要分成两半,不肯一次说清楚,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故意的。“既然说起来,不如这样,明日你也留在这里,随你表兄一道回中京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我不!”他就势提议,话音刚落,就被她响亮地顶了回去。狄烻微怔了下,眉间蹙紧,望着眼前这个胆大妄为,不可理喻的小丫头,又有些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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