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说得有道理，没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江海川每次都能在红色蔓延到恰到好处的时候停手，这并不困难，只是需要很专注。他无数次抬起钻机，捏下开关，手臂变得越来越沉重，像是在肌肉里灌了铅，窄小的隧道不透气，身体疯狂的流汗，口也很渴，但没有水喝。幽闭的环境、刺耳的噪音、和发酸的四肢，这一切的解决办法似乎都是忍耐，也只能忍耐。隧道里的一切，让江海川对班长说的话有了更深的体悟，的确，他不得不承认，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凭什么不能是别人？不知道过了多久，钻机的绿灯亮了！江海川已将所有的精力用到了钻探上，所以来不及思考江海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拉出去的，也记不清自己工作了多长时间，只觉得刚出隧道时灯光亮得刺眼，刺眼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刺眼。他躺在地上，很快就闭上了眼敛，但光透过眼敛进入他的眼睛，让大脑依旧需要耗费一份精力来处理这个信息，让本就不堪重负的精神更加疲倦，疲倦得无力翻身，疲倦得连呼吸也觉得劳累。“身体素质不错啊，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初次钻探就圆满完成任务的，而且速度还不慢！”石磊站在江海川旁边，嘴里喘着气，显然，把江海川给拉出来耗费了他很大力气。江海川无力说话，也没有精力去思考怎么回答。石磊很懂江海川此时的状态，他其实也很累，也不想说话，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自顾自地走到隧洞口系上救生索开始工作。江海川还是在原地躺着，听到石磊进隧道后，又听到老曹系救生索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稍微缓过劲儿来，而班长此时也刚好向他走来。“能站起来不？”班长的声音很小，尽管他有意地平稳语气，但还是有掩饰不住的倦意。“应该可以。”江海川抬起肩膀想翻身，但阵阵酸痛感很快就把他打趴下。“起来吧，抓紧时间吃饭，休息时间很短，待会还要上班。”班长一弯腰把江海川拉起来，然后扶住他站稳。“谢谢。”江海川本能地说，然后呆呆地跟着班长走出矿洞。班长回到集装箱模样的房子，从桌上拿起金属色的饭盒，然后在一个连接上面管道的机器上刷了下自己的手环，随着一阵奇怪的“噗噗”声，一份糊糊从管道中流到饭盒里。他端着盒子坐到床上，刚想拿起调羹舀一勺，突然发现江海川还站在那里愣着，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你身体素质不错，第一天就完成了任务，所以就不需要我们分给你了，自己去机器那里领，橙色的是食物，蓝色的是热水。”江海川听到了班长的话，也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身体就是没有动作，像是脑袋卡壳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班长看着他，稍微思考了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拼命，前面三天即便没有完成也是没关系的！至于所谓的把钻探任务留到以后，那是把三天的任务分散到一整年的任务里，平均下来根本没有多少！而且你也不用觉得需要分食物给你会不好意思，对待新人是有这方面的补助的。”江海川甩了甩头，他其实压根儿就没想那么多，他之所以会不要命地工作，完全是因为之前经过航天院严格的思想教育，和身为航天员的骄傲使然，但既然班长误会了，他也懒得解释，也没精力解释。班长见江海川还愣着，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弯腰从桌子下面翻出个饭盒，拿到补给机器那边冲洗，心中祈祷江海川千万不要傻了，毕竟带个傻子从事这种工作，太困难了。江海川乘这点时间缓过来一些，走到机器前接过饭盒自己洗，然后学着班长的样子打饭，这个过程没有说话，他好像忘了怎么说话。班长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寒暄，安静地坐在床上吃饭。江海川坐在对面的床上，把调羹放进饭盒里，里面是淡黄色的粘稠糊状物，闻起来没有什么异味，但也没有饭菜特有的香味，就像是沙砾拌水。他舀了一口喂到嘴里，果然跟它的观感一样，不算难吃，但没有味道！不过进入胃里还是会有饱腹感，如果营养价值足够的话，在这种地方，算是不错的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