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长安?他们家老四?我记得是位庶子。”卫嬿婉倒是没想到她的儿女们如今已经人小鬼大到如此境界了,果然皇室子女都早熟么?她在璟妘这个年纪还只知道去摘凌霄花晒干了卖钱呢。见璟妘微微点头,卫嬿婉沉吟一息,才开口道:“你们要如何对待富察氏的那几个小辈,额娘不会过多干涉或插手,额娘这里已有一个傅恒给的信物,刚才也没瞒着你。以你的细心,大概也能猜到些关窍,若有疑问可以直接问额娘。如今五阿哥倒了,皇后也不过只还剩个壳子,额娘要为你们的未来铺路,这是不可避免、也不得不为的事。但是璟妘,你的弟弟们并不是你的责任,如果你不愿意,不必勉强自己。额娘所做所为、所有的谋算和争抢,无非就是希望你们能过得更加舒心些。额娘不希望本末倒置,你是长女,额娘生你时还太过势弱,你在寿康宫太妃处长大,又多受太后一方制约刁难,额娘本就觉得对你亏欠良多。你为弟弟妹妹考虑是你对他们的照拂,但额娘也是家中长女,额娘曾经受过的委屈和不公,不希望你也再因着‘长女’这个身份而再遭受一遍。”
璟妘有些愣愣的看着目露哀伤又心疼自己的额娘,倒是听得眼眶微微有些红,素来端正持重的七公主抱着自己额娘的胳膊软软的撒起了娇:“额娘疼妘儿,妘儿知道。额娘放心,女儿是大清的公主,也是额娘的女儿,所为所行皆出自本心,没人能逼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福康安是个霸王又如何,他强任他强,从来都是水磨石穿,还没听说过石头把水磨干的呢。”说完还冲着听完她这番言论,无奈又有些揶揄的笑她的额娘眨了眨眼。
卫嬿婉又和大女儿絮絮叨叨说了些话,到最后还是不放心的提醒了璟妘一句:“璟妘,福康安作为被当做下任家主培养的富察氏,心思并不一定就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直横霸道混不吝。做耍蛇人,就一定会有被毒蛇绕颈的危险,若他不单单以手段谋,而是以真心谋,你又待如何?”卫嬿婉自己就栽在了进忠以真心谋真心的这个大坑里,她不得不先给自己的女儿预警。
璟妘这次倒是沉吟了许久,才忖度着开口道:“以真心谋?多少的真心?压得过他的富察氏吗?就算他对儿臣真心,儿臣就应该也回报真心吗?不回报又如何?拉旺多尔济对儿臣的‘真心’也不少,自从六姐姐病逝后,这婚事落到了儿臣头上,儿臣就在与他和他的族人接触了。无论儿臣的准额驸所表现出的‘真心’究竟是真是假,只要我还是受皇阿玛喜爱的七公主,我的弟弟们在将来做好握有实权的阿哥王爷,那他没有真心也得演一辈子真心。”
卫嬿婉听完倒是愣了愣,是了,璟妘她们与自己有根本的不同,她和她的弟弟妹妹们是姓爱新觉罗的龙子凤孙,是大清国最顶层的天潢贵胄,他们从不缺忠心的仆人和爱慕追随者,与此同时,他们也会像他们的皇阿玛一样思考,他们是天生的上位者。
她不必再担心了,卫嬿婉有些感慨,她只需要保证永寿宫在皇帝的后宫里屹立不倒,她只需要保证圣心永远偏在她这里,她的儿女们,就不必担心别人究竟以什么心态来看待他们。因为无论臣子心中如何想,面对主子,他们的姿态只能有一个,就是跪拜和顺服。而她的儿女,会是这紫禁城的主人。
日子一天天过,和缅甸的战事正式开打之后,原本战无不胜的大清骑兵屡屡受挫,皇帝忙得很长时日都记不起来一趟后宫。富察家也被点了将,不过居然不是傅恒,不知道是决战的时机未到,还是那老狐狸有别的考量,先推了个富察家的明瑞出来领兵征缅。
转眼间到了九月,炩贵妃快过生辰了,永寿宫里热热闹闹的,本来炩贵妃如今代皇后主六宫事,阖宫嫔妃都想要来巴结庆祝一番的,不过被炩贵妃娘娘以朝廷正在打仗、不宜奢靡浪费的借口都推却了,只从永寿宫库房里拿出自己的体己给阖宫的宫人们多发了一个月份例。卫嬿婉不想在这个时候树大招风,毕竟皇后明面儿上还好好的占着中宫之位、没被废黜呢。她就窝在永寿宫办个小宴,自己宫里人和孩子们一起热闹热闹也就罢了。
皇帝倒是百忙之中过来跟她一起用了顿晚膳,还称赞她掌管后宫有孝贤皇后的勤俭修德之风,吓得卫嬿婉赶紧从座位上起身,一边下跪磕头一边口称不敢,她是真不敢跟那位富察皇后作对比,那是皇帝心里的白月光原配发妻,她可不敢沾这个边儿。皇帝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是心下无奈,他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夸人还把人夸跪下了。这兔子怎么愈发胆小了?皇帝把人拉起来,拍了拍手没再说什么,用完晚膳之后又一头扎回了养心殿。福灵安这个傅恒的长子被皇帝派去云南盯着富察明瑞了,这两支一直都有些不太对付,皇帝先前有意将富察氏内部分化,富察家的男人们军功卓著,他不得不防。最近福灵安的密折频频递来,皇帝还没来得及看完。
卫嬿婉才不管皇帝那些平衡各方的疑心病和花花肠,她只是个后妃,乐得在自己的生辰时开开心心、乐乐呵呵的吃喝玩乐。进忠两个月前做御前排班的时候就把九月初九这日子暗暗空出来了,在上午的时候就偷溜进来给嬿婉送了生辰礼,本来他以为皇帝再忙也会在炩主儿生辰这天留在永寿宫过夜,结果皇帝晚膳后就起驾回养心殿了。他左等右等都没见养心殿那边有皇帝再去永寿宫的意思,于是等永寿宫小宴散了,众人都熄灯歇息之后,又悄悄溜进了永寿宫的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