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素依言站起身来,乍见沈听檀的腰带有些松了,显然是自己所为,犹豫着该不该出言提醒。沈听檀被宋若素盯着,建议道:“你如若尚未清醒,便再去泡会儿凉水罢。”话音未及落地,腰带彻底松了,致使外衫大开,露出了与外衫同色的中衣与里衣。由于他并不惧寒,中衣与里衣俱是夏衣厚度,透过里衣甚至能窥见肌肤的颜色。“师尊,都是弟子的过错。”宋若素面上的嫣红方才已褪下了,而今却又卷土重来了。“无妨。”沈听檀淡然地将衣衫整理妥当,道,“歇息去罢。”宋若素合衣上了床榻,来自于沈听檀的气息霎时铺天盖地而来,教他乱了心弦。他并非断袖,他的异常该当归咎于适才的一番变故罢?你的腰肢亦细得很。他当即阖上双目,并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可惜只是徒劳,沈听檀的气息仍是势如破竹地贯穿了他的指缝,进而逼入了他的鼻腔。他索性屏住了吐息,直到整张面孔涨得通红,才不得不允许沈听檀的气息畅通无阻地进入鼻腔。沈听檀突然觉察到宋若素吐息有异,赶忙放下《太平经》,到了宋若素床畔。宋若素乍然见得沈听檀,下意识地扯过锦被,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了。然而,这般做适得其反地使得沈听檀的气息将他团团围住了。沈听檀不明所以,轻拍着锦被道:“若素,合欢散又发作了么?”对,定是合欢散又发作了,自己才会对沈听檀及其气息过于敏感。宋若素想了通透,整副身体堪堪放松下来,脑中却猛然浮现出了自己适才调戏沈听檀的话:“师尊的身体好凉。”“师尊的腰肢好细。”“师尊的蝴蝶骨很是精致。”沈听檀见宋若素不作声,心生担忧,遂一把扯开了锦被。猝不及防间,沈听檀的腰肢刷地窜入了宋若素的眼帘,果然细得很,蜂腰便是如此罢?沈听檀被宋若素盯着腰肢,一本正经地道:“若素,为师并非女子,你不该夸为师的腰肢细。”宋若素不解地道:“为何师尊并非女子,弟子便不该夸师尊腰肢细?”沈听檀霎时被问住了,世人大多只关注女子的容貌,至于才情,仅是锦上添花,而男子则相反,更看中才情,容貌才是锦上添花。因为女子最重要的事是能否得到夫君的宠爱,而男子最重要的事则是能否拜相封侯。男子的容貌如若远胜于才情,便会被视作草包。但这仅是世俗偏见,他早已超脱世俗,距羽化成仙不过一步之遥,不应怀有偏见。是以,他改口道:“你作为弟子,不该夸为师的腰肢细。”宋若素认真地道:“其实算不上夸,弟子只是将事实讲出来罢了,师尊的腰肢确实细得很。”定然是中了合欢散的缘故,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口吐以下犯上的妄言。沈听檀不知该当如何应对,鬼使神差地道:“你的腰肢亦细得很。”宋若素脑子发昏,口不择言地道:“师尊是否要用手丈量丈量弟子的腰肢究竟如何细?”要不是宋若素先前一直谨守作为弟子的本分,要不是宋若素眼下中了合欢散,沈听檀定会以为宋若素是在勾引自己。“不必了。”沈听檀矢口拒绝。宋若素先是松了口气,紧接而来的却是失望,矛盾非常。“师尊……”他呢喃了一声,继而忍不住拈了沈听檀的一缕霜发,放于鼻尖轻嗅,“师尊天生便是霜发么?”沈听檀摇首道:“当然不是。”宋若素好奇地道:“所以师尊为何会变作霜发?”——关于这一点,原话本中并未提及过。“为师曾身受重伤,功力散尽,一夕间,墨发便成了霜发。”这重伤重得直到今日都未痊愈,故而,沈听檀才不得不总是闭关,才会教那妄图侵犯宋若素的魔修逃出生天。宋若素敏锐地觉得自己不该再往下问,遂沉默不语。片晌,沈听檀出言道:“若素,歇息罢。”若素,若素,他实在是很喜欢这个名字,若素,若素,想必取自“安之若素”罢?宋若素见沈听檀有些发怔,问道:“师尊,你在想甚么?”在想与你同名同姓的少年。但沈听檀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宋若素,眼前的宋若素仅仅与他记忆中的少年同名同姓,又有六七分相似罢了,归根结底,宋若素与那少年没有丁点儿关系。于是,沈听檀答道:“为师在想你为何还不歇息?”宋若素乖乖地松开沈听檀的那缕霜发,又乖乖地阖上了双目,但他却怎么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