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谭霄眼中,沈听檀不食人间烟火,无视一切对其暗送秋波的男男女女,早已断情绝欲,不像是会说出这话的人。他以为沈听檀大抵是出于甚么迫不得已的缘由,才迎娶宋若素的,岂料,沈听檀是当真心悦于宋若素。那么宋若素呢?不会是沈听檀强迫了宋若素罢?为了弄明白,他趁着沈听檀处理门中事务的功夫,溜进了暖阁,到了宋若素身边,直截了当地道:“若素,你可是被师尊强迫了?要不要二师兄想法子把你送下山去,从此天高海阔?”宋若素正抱着汤婆子看沈听檀给他的剑谱,闻言,抬起首来,莞尔道:“二师兄为何会这般认为?”谭霄微微红了脸,坦白地道:“我还以为若素对我怀有好感。”宋若素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何处教谭霄误会了,申明道:“我从来都只将二师兄当作我的师兄,并无他想。我心悦之人是檀……”私底下,他习惯于唤沈听檀“檀郎”,已然习惯了,但他从未当着外人的面唤过。“檀”这个字一逸出唇瓣,他便红了眉眼。谭霄见状,便知宋若素并未撒谎,宋若素是真心心悦于沈听檀的。宋若素佯作无事,接着道:“我心悦之人是师尊。若是伤了二师兄的心,我向二师兄道歉。”谭霄当然有些伤心,周瀚海解秽宴那日,宋若素在众目睽睽之下,还给了他一串铜钱,后来,他时常被人打趣何时与宋若素结为道侣,这导致他变得自作多情,觉得宋若素对待他与对待别人是不一样的。幸而他尚未陷得太深,遂大方地道:“二师兄祝福若素与师尊地久天长。”宋若素松了口气:“多谢二师兄。”话音落地,他眼尾的余光忽而瞥见了沈听檀。沈听檀堪堪将手头的事务处理好,便去寻宋若素了。他知晓宋若素身在暖阁,一推开门,竟见宋若素正与谭霄说话。这暖阁仅有宋若素与谭霄,难不成便是谭霄令宋若素求而不得?虽然宋若素曾否认过其心悦于谭霄,但在这玄心宗内,惟有谭霄与宋若素年龄相当,品貌相当。宋若素当时是否口是心非?思及此,不知何故,他心头生起了一把无名火,当即行至宋若素身侧,揽了宋若素的腰身。宋若素这腰身在两个时辰前还被沈听檀掐着,只是被这般一触碰,居然有些发软了。“嗯……”他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唇瓣。“娘子可有不适?”未待宋若素作答,沈听檀已将宋若素打横抱起了。宋若素怔了怔,并未挣扎,一手拿着剑谱,一手勾住了沈听檀的后颈。沈听檀心生欢喜,越过谭霄,扬长而去。谭霄大吃一惊,暗道:师尊性情大变,莫不是被夺舍了?不对,惟有事关宋若素,师尊才性情大变,所以师尊这是枯木逢春了。暖阁外头有弟子经过,宋若素生了坏心,仰起首来,吻了一下沈听檀的唇瓣。沈听檀并未露出不悦的神色,将宋若素抱回房间后,复又问道:“娘子可有不适?”宋若素一手仍是勾着沈听檀的后颈,一手放下剑谱,描摹着沈听檀的眉眼,不答反问:“檀郎为何要在二师兄面前,称呼我为‘娘子’?”沈听檀蹙眉道:“娘子不希望为夫在霄儿面前称呼娘子为‘娘子’,是由于对霄儿余情未了么?”“我不是说过我心悦之人并非二师兄么?”宋若素心思一动,转了话锋,“我倘若承认自己对二师兄余情未了,檀郎会如何做?撮合我与二师兄么?”沈听檀不假思索地道:“你已是为夫的娘子了,为夫绝不会撮合你与霄儿。”宋若素一本正经地道:“我们没有凡人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没有修仙者间的结契仪式。名不正,言不顺,实际上,我并不是你的娘子。”沈听檀顿觉体内生了一股子浊气,不断地冲撞着奇经八脉,逼得他浑身不适,刚刚好透的旧伤似乎将要复发了。他抬手覆住了心口,一字一顿地道:“娘子的意思是要抛弃为夫,还要为夫撮合娘子与霄儿?”宋若素好奇地道:“我若答‘是’,师尊会如何做?”师尊……自从洞房花烛后,俩人独处时,宋若素会以吴侬软语唤他“檀郎”,现下宋若素竟然改回了洞房花烛前的称呼。“诚如为夫适才所言,为夫绝不会撮合你与霄儿。”沈听檀难受得紧,“娘子不是心悦于为夫么?”宋若素凝视着沈听檀道:“我假使说我三心二意,一见到二师兄,便移情别恋了呢?”“娘子不是三心二意之人……”沈听檀尚未说罢,便被宋若素打断了:“兴许我便是三心二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