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挣扎都是徒劳。起初是浅青色缓缓覆没墨色发丝,最后竟连化形也保持不住,片片青羽舒展开来,覆盖周身。那青羽明是眠月最为熟悉之物,此时却令她毛骨悚然。
只见一只青色大鸟匍匐在地上,气息愈发微弱。
不应该这样的!眠月脑中清明,无比清晰地感受着体内那三股力量冲击着一切,粉碎着一切。那是一种绝望的、生不如死的体验。
她就要撑不住了。
门开了,一缕清新的、明媚的、充满希望的光,透了进来。
眠月双眸倏然一亮,可看清来人时,又黯淡下去。
“我就觉得你这边天地气息有点问题,过来一看果然有事。”毕方君语气中夹杂些嘲讽。
眠月沉默,心中暗道倒楣。
她感知到炽热的灵力气息扑面而来,顿时心头剧震,身躯却丝毫动弹不得,无可奈何。
预料中的补刀没有来。
毕方君抬手,却是磅礴的疗愈力涌入眠月体内。只一炷香的时间,眠月体内三股力量造成的内伤便修复如初,她重新得以化回人形。
眠月心中虽无比诧异,却丝毫不敢耽搁,迅速借那疗愈之力约束体内神力。半晌,那神力终于平息下来,重新归于神根之中,形成了新的平衡。如此,那规则之力自也平息下来,将神根层层护住。
“为什么救我?”眠月终于问出来。
“没有什么为什么,想救就救了。”毕方君收了手,答得轻松。
眠月再次沉默,她完全看不懂此人言行举止。
“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想个为什么,你累不累?”毕方君瞥了她一眼,“罢了,我花了十万年才明白的事,这样给你说了你也不懂,自己慢慢悟去吧。”
气氛又尴尬了半晌,眠月犹豫着道:“我问过了,鸾凤林根本就没什么事情。”
“哦,那还好。”毕方君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神情,仍是漫不经心道,“你问的九尾君吧,她说的应该准确些。我只是那天路过的时候感知到一丝不对,应该是我的错觉。没事那当然是最好的。”
“……”把如此不确定之事说得跟真的似的,眠月头一回见;每一句话都让人不知该如何接话的,眠月也是头一次遇到。
毕方君看眠月又不说话了,便道:“得了,看你也没什么问题了,我先走了,告辞。”
语罢,她转身便走,没有丝毫迟疑,花青色背影很快便消失在眠月视线中。
眠月将一句下意识的“再会”收住,看着那背影有些愣神,心中颇为矛盾。就在前日毕方君还险些将眠月这一世给结束掉,这一次又真真切切救了她,可是先前分明是无冤无仇毫无交集的人……算是变相道歉?或者,便如毕方君自己所言,并无因果之论?
她摇摇头,将这些芜杂思绪抛到一边,静下心来感知体内的两种神力,她要找出这次神力失控的原因。
唤醒至八成的淡蓝色神力与微有残缺的青色本源神力不动声色地缓缓流转着,相安无事,仿佛方才的激烈争斗只是一个意外。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眠月蹙眉,全神贯注感知着,猜测着。
她回想,毕方君以疗愈力救援她之后,她似乎并未费太大力气便平息住了两股神力。那疗愈之力除了疗愈了她的躯体以外——还修复了她微量的本源神力!
她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大约这淡蓝色神力不能强于本源神力,否则就会打破平衡。
虽不敢验证,但除此之外眠月也找不出任何因由了。只可惜这本源神力的修复尚需时日,急也急不来。她叹了口气,点了一团烁亮的火放在一旁当光源,拿出那卷一念阴阳术。
这应是霜君在人间自创的功法,与传闻中她的天命神术完全不同。眠月心底称奇不已,不知自己要修炼到什么程度,才能如她那般完全跳出天命神术的框架,创出如此能作为一大门派绝学的功法。
一念阴阳,以自身意念将一术一分为二,不仅需要充沛的灵力,也需要极强大的意念力来支撑。眠月一边往下读一边默默体悟。
原本从前在那方异空间时,眠月以为那将同一片天地划分为两种运转规则表象的大阵是由一念阴阳术改造而来,而如今她渐渐否定了先前的猜测。那大阵确实与一念阴阳术有关,但它更可能是一念阴阳术的前身,而非以功法为本衍生的阵法。
她甚至猜测,霜君正是被异空间以人的意志运转这一特性所启发,创造出了那一座大阵,之后又将创造这阵法的经验进行整理,便有了如今的一念阴阳术。
修习这门功法果然极耗意念力,连续修习几日饶是身为神祇的眠月也觉疲累无比。于是她歇息了半日,小心将那蓝色神力又开发了一些,再继续修习一念阴阳术。
就当是磨练意念力了,她想。
不过这磨练确实有效,眠月明显感知到自己的意念力较从前强大了不少。一开始她只能坚持五六日,只一年后,便是连续修习两个月也完全没有问题。
寻常人修炼往往只在意灵力与功法,修炼意念力着实算得上个偏门到极致的做法。可到底是技多不压身,如此修炼下来,眠月倒也甘之如饴。
只是这门功法不愧为玄序门绝学,修炼难度远远超出了眠月的预估。她潜心苦修三年,意念力倒是前所未有地强大了,这功法竟仍是只学得了皮毛。
眠月隐约觉得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尝试了许多方法,结果效果都不尽人意。
难道要纯正的霜雪之力?眠月蹙着眉,从蓝色神力中抽取出一丝霜雪之力,再一次尝试着催动一念阴阳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