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红白相间的t恤,有点大有点旧,配着浅色的修身牛仔裤,中规中矩的一身,但头发半干,皮肤水润,一看就知道已经在家里洗过澡了,在烤串的烟火气里她似染着雾珠,慢腾腾地走过来。推眼镜的同时,看彭姠之一眼。同剧组的人多半都认识,以为是偶遇,热情地招呼她,钱之南起身,要给她腾地儿,又扯着嗓子让服务员加碗筷。只有彭姠之,扇了扇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恍惚地看着她,突然口干舌燥。白羊座,典型的英雄主义者,最爱看的电影是《大话西游》,背得最滚瓜烂熟的台词,是“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纪鸣橙没有任何英雄的特征,但彭姠之觉得她救了自己,救了安全感开始松动的自己。她有点紧张,她想,纪鸣橙应该顺水推舟地装作偶遇,在对面的钱之南旁边坐下,吃两口,和大家叙叙旧,直到一起散场。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守护,纪鸣橙最为擅长。但纪鸣橙跟钱之南他们笑了笑,便绕过桌子,径直来到彭姠之面前,在渐渐安静下的席间,低头问她:“喝了多少?”鸦雀无声,只剩一个男同事还没刹得住车的笑话,干巴巴地落地,仓促收回。彭姠之抬脸看着纪鸣橙,她明明知道别人在拿眼瞟她们,但是她对彭姠之温柔地笑了,又看一眼她的酒杯。彭姠之心里都跳不动了,只有一个想法,她能不能嫁给纪鸣橙啊?就在此时,就在此刻,说一千句“我愿意”,说一万句“我愿意”。她已经感觉到别人在交换眼神了,连点点都把前倾的身子往后躺,坐正了,眼观鼻鼻观心地吃东西。“我,”彭姠之开口有点哑,也有点干,“没喝多少。”“你怎么来了?”她润润嘴唇,问。“我看你没回,刷到钱之南的朋友圈,问了一句。”纪鸣橙把手支在桌边,影子拓在彭姠之的大腿上,很娟秀,很动人。彭姠之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就走。”她眯眯眼,说。纪鸣橙点头,彭姠之起身说她有点事,要先走了,然后俯身扒拉着点点的肩膀,小声说买单啊,再回身拿起包,纪鸣橙跟相熟的同事打过招呼,轻轻搂着彭姠之的肩膀,裹着酒气往外走。挺诡异的,告别过的众人嚼着烤串,神色各异地看看她们。下楼到了街边,纪鸣橙掏出手机叫车,彭姠之有点奇怪:“?你来接我,不开车的啊?”“这个地方我不熟,不知道好不好停车,而且,万一你要我留下陪你喝酒呢?”彭姠之搂着她的腰:“你怎么永远都想得这么清楚啊?”“不清楚。”纪鸣橙说。“嗯?”“来接你这件事,没有想得很清楚。”连思考都没有,问了地方,就来了。所以现在也不知道,圈里人会怎么议论她们,多半会很奇怪吧,没什么交集的两个人,网上还吵得水深火热,今天突然一起离开,多余的解释都没有。彭姠之笑了:“我还以为,你要装作巧合,或者来蹭饭,谁知道你一下子就过来了,还挺那什么的。”挺,让人小鹿乱撞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少女心的时刻了,想想都开心。纪鸣橙也微微一笑,仔细看路口那辆车的车牌,轻声说:“你不是最喜欢吗?”又是这句话,又来。是啊,这种“别人我毫不在意,眼里只有你一个”的剧情,太能满足彭姠之的虚荣心,她可太吃了。怎么能不为这种人动心呢?最知道她喜欢什么,一次次满足她。彭姠之伸手薅薅纪鸣橙的头发:“都不吹干就来了,小心感冒。”车停到路边,纪鸣橙拉着彭姠之上去,坐定后突然指了指窗外,彭姠之靠过去一看,点点她们挤在二楼的落地窗前,努力想看清她们。彭姠之笑了,暗骂一声:“有病啊?”“这么八卦,来问我多好。”她坐回来,掏出手机给点点发微信。哒哒哒打着字,忽然抛出一句话:“话说,要是她问我,我怎么说啊?”纪鸣橙望着窗外的景色:“都可以。”“真的吗?我公开,也可以吗?”“可以。”彭姠之开心死了,开心得都想不起来自己之前为什么别扭了,努力想了一会儿,才咬咬下唇,眼神往纪鸣橙那边一瞟,问她:“我今天不开心,你感觉到了吗?”“感觉到了。”在家里还看到了彭姠之的车钥匙,她明明就没开车,微信里还特意跟自己说“找代驾”。“那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开心?”“来接你,就是想回家问的。”纪鸣橙看看司机,彭姠之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这个空间有第三个人。他表情还挺尴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