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的一只手扶住有些晃的身体,她感觉不太方便,于是看了看手心的血迹,想了想,还是抹到了顾栖儒一尘不染的白衣服上。乖顺站在床边的时候,桑晚非共先后接受了三人的眼神谴责。顾行之焦急提醒她:“娘,你忘了吗?情绪稳定,情绪稳定啊!”莫总管一脸紧张,“夫人,老爷最近可受不得刺激的啊!”贾太医摇了摇头叹息,“桑夫人,可不能再这样刺激顾大人了……”本来试图解释的桑晚非到最后——行吧,她的错。顾栖儒醒来的时候,她又同时接受到了几重视线。看着就差怼到她眼皮子下的药,桑晚非屏了口气,硬着头皮接了过来。多么熟悉的一幕。但接下来的能让她更熟悉。面白无血色的男子的眉眼黑得深沉,静静望着她,把她望得拿着碗的手都僵硬了起来。非得把罪魁祸首往人眼前推,这谁喝得下药啊?但她还是试探性伸了伸手里的莲雕底碗,“喝个药不……?”顺着她的动作,床上男子的视线随着眼睑拨动移到了黑漆漆的中药上。只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没胃口。”桑晚非:……她飞速打量了眼手上看着就不忍入嘴的东西,附和道:“确实没胃口哈……”接着,提了个机智的主意:“要不,忍一忍灌下去?”顾行之:……莫总管:……本来在一旁充柱子的两人看到这一幕,察觉到屋里反常的气氛,真正机智地对视了一眼,双双悄悄退了出来。总归成也夫人,败也夫人,他俩在那也于事无补。桑晚非瞥了眼往外撤的两人,嘴上继续说道:“药得喝呀,不喝病好不了的啊。”看了眼袖口处还未来得及处理的被抹上的血迹,他一反常态地笑了声,随即慢慢抚平了被抓皱的褶子,声音温柔说道:“夫人莫不是以为栖儒还是个不问情事的少年郎,几句哄骗便会昏了头脑,夫人说什么,栖儒都会一一照做。”还未抓到他的真实意图,端着药的桑晚非差点跳了起来,“不是,药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我什么时候哄骗过你?”他细数给她听,“夫人曾应过栖儒,永不离栖儒,食言。”“这便罢了,栖儒已原谅了夫人,可永不亲近魏瑜这条,夫人也食言了。”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冷了下来。“我哪里食言了?你哪只眼见我亲近他了?”桑晚非深感被冤枉。“若非心生亲近,夫人怎生处处为他考虑?”他扬起纤长眼睫,欲要看清她的神情,“他是死是活,又与夫人何干?”把碗放一边桌上,桑晚非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就无意间救了魏瑜一回,他就受你个无妄之灾,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现在魏复又被你设计了回,你让我怎么面对他们?”“本就是二人愚善招致的腌臜嘴脸,栖儒不过点拨了几句。”至此,顾栖儒轻声反问:“夫人还想怎样面对他们?”什么叫怎样面对?还点拨几句?搁这跟她无理取闹呢?桑晚非气笑了,吸了口气就要开口跟他辩个一二。还没吐出个标点符号,就闻及个清凌声音,“若是栖儒就此松手,甚至亲手奉上证据,夫人可否保证,此生不再沾染魏瑜魏复二人半点?”嗯?这突然一转,把桑晚非给转懵了。对上望过来的沉深视线,她愣愣点了点头。这事就解决了?比想象中顺利了几分,感觉怪不真实的。“夫人,此次莫要再欺栖儒了。”半耷下的眼睫撒落了些从窗外偷跑进来的碎阳光,床上沐光而坐的男子低声提醒一旁还在恍神的女子。一番下来,送来就是温温的药已经冷了,桑晚非就又亲自端着药回厨房,让人重新煮了碗。路上,她简单回忆了下,才惊觉又被牵着走了。不是吗?要不的话,明明是顾栖儒做的缺德事,怎么到最后变成她需要作保证了?看着眼前新煮好的还冒着热气的药,桑晚非叹了口气,这顾栖儒到底在担心个什么啊?怕她去玷污魏瑜吗?还是怕她辣手摧花连魏复都不放过?当年那些他的疯狂追求者都上门来威胁了,她也没担心过他会移情别恋啊。夸奖“药来了。”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药,桑晚非把碗递给榻上男子。来回拿药的功夫,受不得脏的顾栖儒已经又换了身白似霜雪的祥云银纹锦衣,越发衬得人非凡中物,万千乌丝曳于后方,飘飘渺渺得跟要即将乘风远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