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兆如何推得开他?他能做的只是吻着他,拥着他,把此生最炽热的感情全部给他。甜蜜、绚烂,短暂如夜空烟火。雍理噩梦连连……他清醒地意识到沈君兆从来就没想与他在一起。从来就没想过和他共赴此生。什么不离不弃,什么此生不负,什么不求来世……全是他一厢情愿!元曜十二年,是大雍开国来最动荡的一年。内阁首辅沈君兆领军出征,捷报连连后忽又兵临城下,意图谋反。就在所有人以为大雍将亡,天要大变时元曜帝的亲信子难国师潜伏军营,成功刺杀叛贼沈君兆。形势陡转,坚不可摧的沈家军沦为一盘散沙,朝上亦是一片混乱。本该出来把持大局,安抚人心的元曜帝竟一病不起!好在乌弘朗等人挑起大梁,在帝师钱公允的主持下按部就班地处置谋逆反贼,同时出动金鳞卫,收复逃窜兵士……直到半个月后,这场惊天动地的叛乱才逐渐平息。盘踞了中原数百年之久的世家大族元气大伤:沈家灭门,陈家、杨家、杜家元气大伤,孙家因孙田和的中立而留了一口气。孙田和病重辞官,孙少怀亦回家侍疾。钱公允领了元曜帝口谕,一切从轻发落,概不深究。然而所有人都明白,沈党倒了,无力回天,剩下的不过是秋后算账,至于元曜帝是真的仁慈,还是做做样子,谁又知道?仁慈也好,做样子也罢,总归是败者为寇。周栋文自裁,陈请战死,孙少怀辞官……拥护沈君兆的叛党皆不得善终。轰轰烈烈的一场反叛,本该万无一失,谁知竟因一个和尚的暗杀,功败垂成。雍理高烧近半个月,是留在长心殿的李擎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浑浑噩噩中,雍理总把他叫成阿兆。起初李擎听不清,次数多了又哪会不明白?他忍不住道:“陛下,沈君兆狼子野心,您何必……”雍理哪里听得见,他因高烧而面颊泛红,眼睛紧闭着可眼睫上始终湿漉漉的,干裂的唇瓣只会轻轻呢喃着:“阿兆……阿兆……”李擎心痛,却也无可奈何:“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国……家……雍理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如何背得起这国和家!又过两三天,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元曜帝熬不过去时子难回来了。和尚风尘仆仆,短短数月竟瘦得脱了像,他身上袈裟脏乱,形貌枯槁,唯独一双黑眸依旧沉稳透亮。李擎忙起身:“国师!”哪怕子难人没回来,论功行赏也早落下,子难此举是救君救国,是最大的功臣,早被正式册封了国师称号。子难二话不说,先给雍理搭脉。雍理高烧这么久,还能活着,凭的是多年病痛煎熬的毅力,也是在等子难回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要知道。哪怕沈君兆死了,他也要看到他的尸身!雍理似有所觉,昏沉许久的眼睛勉力睁开,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子难……”子难轻吸口气,侧头对李擎说:“出去。”李擎顿了下,子难眼眸陡冷:“出去!”李擎一震,行了个礼道:“陛下高烧半月,恐神智不明,还请国师不要让他劳心劳神。”说完这话,他躬身退了出去。子难出家十载,早断了情念,可此时见着雍理这幅样子,仍旧心疼得眼眶通红:“你这又是何必!”雍理直直地看着他:“你没有杀他。”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子难摇头道:“他骗了贫僧。”雍理能猜到,只是想知道得更清楚些:“他、他伤得……”子难垂眸。雍理胸口一涩,剧烈的咳嗽恨不能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子难忙扶住他,内力尽数灌入他单薄的身体:“陛下切莫动气。”雍理唇瓣被鲜血染红,衬得面庞更加苍白:“他死了吗?”子难不忍看他。雍理眼睛直勾勾的,竟半滴眼泪也没流出来:“他在哪。”执子人第二更这半个月对子难来说,犹如噩梦。起初跟着沈君兆出征,子难领的是闲差,他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沈君兆。用雍理的话就是,沈君兆哪怕掉了一根头发,他也要找他算账。子难知他们情意深重,也知他们情路坎坷,更知在雍理心里,沈君兆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子难肩负重担,所以盯沈君兆盯得很紧,生怕他有什么凶险。谁知沈君兆比他想象中还要惜命:刚到边境,因水土不服有不少随军将士生了病,子难因早就来过,并未着道,沈君兆体质向来强悍,也没什么大碍。可他却小心得很,遇上瘴气弥漫,沈君兆寸步不离营帐,十分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