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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可如果是对的,这是裴劭选择的,她该如何是好?真就如此了么?而裴劭,就要去南边打仗了。林昭昭放下汤匙,今日她又只是吃了点,便了无胃口,用过漱口的香茶,外头满霜进门来,说胡天来访。林昭昭道:“请他进来。”胡天不是空手而来,他手上抱着一个红木箱子,将箱子放下,他抓了抓后脑勺,说:“夫人,这是国公爷让我给夫人的。”看着箱子,林昭昭问:“他……还有说什么吗?”胡天摇头,顿了顿,又说:“不过,原定明日辰时出发的,但镇南王已朝淮南进军,所以,国公爷决定一刻后出发。”林昭昭打开箱子的动作,停了一下。她神色怔然,嘴唇轻启:“你们都下去吧。”胡天看看归雁,两人一同离开。林昭昭深深吸一口气,找了张椅子坐下。这回,他会是什么时候回来呢?他们还是写信吗?她抓了抓胸口衣裳,心底里空落落的。但她又有何茫然的,她要么就是做回北宁伯府孀居的寡妇,手上有田铺地产,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子也能过得很好。裴劭有那般才干,他去打仗,她不需要担忧。罢了,不过也就和三年前一样而已。林昭昭把心压实了,瞥见那只箱子,使了点劲掀开木盖,下一瞬,她眼眶一酸,晶莹的泪珠宛如断线珍珠,一滴滴地划过她的脸庞。一整个箱子里,全是他们分离那三年的通信往来。她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她寄给他的每一封信,他都保存完好,林昭昭拿起其中一封,便看到自己稍显稚嫩的笔迹,而拆开里面,除了她当年的去信,还有裴劭的回信!裴劭的回信,她分明全都丢到炭盆里,亲眼看着火舔舐它们,把它们变成一文不值的炭灰。但从纸张颜色,可以判断年份,箱子里的他的回信,都是在她嫁人之后,裴劭自己一封封补回去的。他字体遒劲,笔锋有力,模仿刚收到信的喜悦,回忆当初对某些问题的看法,或者聊过哪些琐事,变成一个个方块字,演绎喜怒哀乐。林昭昭拆开的那封信里,有八个字,与记忆里分毫不差:「于家于国,吾心昭昭;于情于私,吾心昭昭。」只不过,这八个字后面,比记忆里的内容,多了一行小字:「过去如此,如今依然。」她无法猜想,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补下这些回信。他一直坚信二人的情谊,便是到如此地步,也不曾气馁,她抹杀过去,他就重塑过去,她不信将来,他就用行动证明。林昭昭一封封地翻着信,除了上面那些信,箱子底部,还有不少她过去送他的东西。有香囊,有箭矢,有玉佩。每一件东西都将她曾经割断的线,连了起来。压抑好几天,此刻,林昭昭终于敢细思一个问题——那天,裴劭叫她以后不要吃亏,是要和她把过去一笔勾销吗?原来,她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可她从不是这么怯懦的人呀,她不信,不信裴劭做出这个选择,不信他放得下,正如她知道,这么些年,其实她也从未放下。这一次,她得自己打破这个水缸。她用力拭去眼泪,眼角处,染开些微红痕。倏地合起箱子,她在房中找到一样东西,塞进怀里,又忙跑出房间,逮着胡天问:“裴劭呢,他出发了吗?府中还有马匹吗?”胡天忧心忡忡,说:“现在在城门口,就是赶过去……”下一刻,他扇自己一巴掌,坚定道,“夫人要马是吧!有!”林昭昭会骑马,还是裴劭教的。劲风簌簌刮过脸颊,她死死拽着马缰,手心被磨破皮,血液顺着手心流下,蹭在缰绳表面。快马加鞭,好不容易到城门口,却看送行的百姓,早就散了。城门口一片安静。错过了么?林昭昭怔然片刻,随即咬住牙根,一夹马腹,继续朝外冲。大约又疾驰一刻钟,她看到大军的末尾,顿时大松口气,又加把劲,略过千千万士兵,朝前头跑去。裴劭与坐骑在军旗下,那身银甲奕奕,林昭昭一眼就认出他来。她喘息着深吸口气,喊:“裴劭!”听闻声音,裴劭回眸一看,神色微顿。他对一旁的副将说了句什么,独自驭马出列,到她面前几丈停下,他目光定在她手上,蹙眉问:“你来做什么?”林昭昭稳住胸口起伏,她呼吸有点颤抖,从怀里掏出一方绣着牡丹花卉的红盖头,直直迎上裴劭的目光:“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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