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手有些使不上力气了，艾藜强撑着将碗放到茶几上，手撑着桌沿调整着呼吸。
“没，没事的，深呼吸……对，深呼吸……”艾藜断断续续地呢喃着，不断暗示自己，努力压制着泛起的反胃感，每一次吞咽都在和那股力量对抗着，上身的衬衣已然被冷汗浸透，冰冰凉凉地贴在身上，让她暂时恢复了些许意识。
等到眼前的眩晕感逐渐散去，沙发上佝偻的身影才如释重负般伸展开。
艾藜抬起还有些颤抖的手将一头长发梳到脑后，随意扯了几张纸巾擦拭掉额头和脖颈上的汗珠，看着桌上已经坨掉的吃食，她半撑着身子站起身，弯腰端起碗朝厨房走去。
冰凉的水流打在手背上，顺着细长的指节滑落水槽，洗碗的人仿若机器人，机械地重复着搓洗、翻转的动作，直到指尖被冻得通红麻木，艾藜才抬手关掉水龙头，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净水渍后将碗搁在置物架上，随手清理了被弄湿的台面后周遭又恢复寂静。
“呼~”艾藜沉重地吐出一口气，慢慢蹲下颀长的身躯，背靠着橱柜将额头靠在膝盖上，口袋里的手机抵在骨头上硌得生疼。
艾藜微微直起身子将它拿了出来，摄像头捕捉到人脸自动解锁了屏幕，拇指轻蹭着机身，原本要按下关闭键的动作停顿了两秒，鬼使神差地移到屏幕上，点开了微博。
熟悉的气泡声后是一声接一声的消息提示音，右下角的红点醒目地亮着，艾藜紧张地吞咽了下，握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发白，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要去点，手却自由意识般戳了进去。
私信、评论等消息数都已经多到显示不全了，艾藜点开置顶的微博，那是转发的公司的官博，度假村开业当天的宣传图文，艾藜犹豫着点击评论，霎时满屏的文字像一个个带着情绪的人偶，肆意地宣泄着最伤人的话语。
“我来看看女同长啥样。”
“靠！这不是方舟那个度假村吗？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给大家伙科普下，刚去企信网查了，艾茴是方舟持股的一家公司，这个度假村就在艾茴旗下，我去他们公司官网看了，艾藜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来！给你们附上照片。”
“楼上的牛啊，这就查出来了，没想到方老板还吃窝边草啊！”
“这不是有几分姿色嘛，要我我也吃啊，人看着挺禁欲的，床上不知道怎样哈哈哈~”
“美女当然要和美女在一起啦，你们这些恶臭男滚啊！”
“切，就一被包养的，靠着潜规则上位，别又当又立了！”
“有瓜？楼上的，展开说说嘿嘿~”
“我有朋友在艾茴，据说这人是一年前空降的，一来就是总经理，而且上班第一天还是和方舟一起出现的，你细品。”
“我去！还有这层关系呢？所以这是金丝雀转正了？霸道总裁爱上我（现实版）？？？”
“何止转正，估计方舟爱死了，这公司名都直接冠上对方的姓氏了啧啧啧~”
“博主出来回应下呗，你到底有没有被包养呀？”
包养、潜规则、金丝雀……
“呵！”艾藜气极反笑，这些熟悉又陌生的标签，时隔多年又被重新贴回自己身上了吗？
抬指长按关机，仿佛这样做就能将那些污言秽语隔绝在外。
眼前的文字消失了，但那些若有似无的声音却还在，远远的让人听不真切却又无法忽视，吵得人头痛欲裂。
艾藜撑着台沿站起身来，拖着发麻的腿回到卧室，随意吞了两片安眠药后才慢慢有了睡意。
第二天是工作日，即便浑身疲倦艾藜仍旧强打着精神回到公司。
从踏进公司开始，她就察觉到身后投来的异样眼光，还有刻意压低音量的窃窃私语，没顾得上分辨那些信息是友好或是带着敌意，艾藜挺直腰杆面不改色地大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随后关上门将一切隔绝在外。
“我说你们是不是太闲了？”早就看不过去的方舟小迷妹挣脱开被身边小姐妹扯住的衣袖，猛地站起身对正在嚼舌根的几个同事冷冷出声：“那么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你们怎么不去当狗仔啊？”
小迷妹在公司一向以脾气火爆、敢说敢做出名，她一开口那几个聚在一起的人便三三两两地逐渐散开，但还是有几个不怕事的不满地回怼着。
“又没说你你急个什么劲儿？再说了网上都传开了，还不许我们聊几句啊？”
小迷妹脾气顿时也起来了，她最恨这种人云亦云的人，当下猛拍了下桌子厉声道：“谣言就是被你们这些恬不知耻的人扩散的，现在造谣也是犯法的你不会不知道吧，别在那一副懂王做派，老娘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人！”
“你说什么？！什么叫我们这些人！她要是没做会被曝出来吗？做了还不让人说了，真是又当又立！”对方呛声反驳。
小迷妹怒极反笑，她不紧不慢地和对方掰扯着：“别学个词就乱用，就艾总这工作能力用得着靠潜规则上位？就我们家舟舟这颜值犯得着搞什么潜规则？还有你别忘了，去年艾总处理了采购部那个蛀虫可是差点因此丧命的，耳朵不用可以割了，眼睛不会看尽早捐了！”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几人哼了声，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工位。
慌了
小迷妹双手叉腰气得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还想再骂几句就被一旁的小姐妹强行按回了座位，低声劝着：“好了好了，和那些人犯不着，你再吵待会艾总听到动静出来了，那她该多尴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