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争鸣火了:“放肆,先贤伟绩,岂是尔等胡言乱语!”沈君兆也不给沈争鸣脸面了:“沈相此举才是居心叵测,身为臣子,不顾君王安危,忠字何在!”这父子二人吵得如此凶,朝上大臣全傻眼了。雍理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了。他当然明白沈君兆为什么动怒,他家阿兆心里全是他,怎会让他冒险去战场?便是必胜的仗,他也不会许他去打——近日里他连出宫都成了难事,遑论出征。雍理不解的是沈争鸣此举何意。要说沈争鸣有心谋害,他不信。虽说沈争鸣与沈君兆父子不和,已经到了撕破脸的程度,但有一点两人是共通的,就是他的安危。沈争鸣不会害他,那他怎么会提出御驾亲征?雍理这边想得还靠谱些,朝上大臣却是歪到天涯海角了。他们从不认为沈争鸣和独子不和,他们只以为这是父子二人一唱一和,在做戏。目的是什么?当然是设计小皇帝御驾亲征。此举当真绝妙。小皇帝年纪轻,少不了好大喜功,听闻他身手还不错,若真被激得去了战场,岂不是任人宰割。穆子威离不了首京,商旌便是在为皇帝办事也不过是个阴沟里的老鼠。雍理若是御驾亲征,稍作勾当,定能让他战死边境。届时沈家上位,名正言顺!甚至可以借报仇之名,出兵讨伐,只要轻松镇压了六州蛮族,到时候战功名望全部收入囊中。如此这般,当真一箭双雕!有自以为看穿沈家父子意图的,纷纷出列请奏。御驾亲征这事竟是要板上钉钉了。雍理隐隐有些不安,他不怕自己死在外头,他总觉得这里面藏了阴谋。这个阴谋,极有可能指向沈君兆。应该不会吧?雍理对沈争鸣尚且抱有些许期望,总觉得虎毒不食子,沈争鸣不至于对独子如此狠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读着圣贤书长大的沈争鸣,再怎样也不会这般恨死自己唯一的继承人。况且御驾亲征的是他,于沈君兆有什么危险呢。直到雍理见识了那个易容秘术。御驾亲征,何须圣驾离京。守护你朝会闹到最后,也只是沈君兆孤木难支,他再怎么对抗,又如何抗得过这满朝文武。御驾亲征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下朝后沈君兆一直阴沉着脸,落向沈争鸣的视线若为实质,此时这位当朝首辅只怕已经千疮百孔。雍理心疼自家昭君,却也没机会安抚他。御驾亲征不是小事,之后要确定的事务繁多,雍理连午膳都是匆匆用过,御庭殿的小会就没停下来过。等到终于有了空闲,雍理想和沈君兆说说话,沈争鸣行了个礼:“臣有事请奏……”雍理懂他意思。若是可以当着沈君兆的面,沈争鸣根本无需再请奏,本就说了一天的话,哪还用再强调,无非是要支走沈君兆。沈君兆也明白,但他不走。沈争鸣窝火一天,看向他的视线更冷:“少傅还有事?”这称呼全是讽刺。沈君兆抬眸,视线比他还冷,眼看着父子二人要撕起来,雍理忙道:“子瑜!”沈君兆敛了视线:“陛下……”雍理找了个借口:“昨日那帖子朕很是喜欢,听闻沈府还有其他孤本,不如你给朕拿来看看。”沈君兆:“…”沈争鸣当即发怒:“陛下的吩咐,你没听到?”雍理不乐意了,凶什么凶,他家昭君他成日千哄万哄,怎么给到沈争鸣就没句好话。沈君兆却是留意到雍理的神态:“臣领旨……”雍理便又道:“快去快回,朕等你。”只这一句话,到底是让沈君兆沉了一天的面色好看许多:“臣定速去速回。”等沈君兆走了,沈争鸣还说道:“陛下切莫太纵着他,仔细他恃宠而骄。”雍理:“子瑜是最知情懂礼的,沈相不要再苛求他。”沈争鸣的不满已经毫不掩饰:“若是知情懂礼,又怎会终日留在宫里,行些媚上……”雍理沉下脸:“沈相!”沈争鸣意识到自己失言,忙告了罪。雍理也不好发作,一来这毕竟是沈君兆亲父,他爱沈君兆,便不愿他与家人如此僵持;二来他有心套话,不愿在此时惹火了沈争鸣,以生变故。不提沈君兆,沈争鸣和雍理还是可以好好说话的。宫人全部退出去,沈争鸣终于把今日所为事无巨细地交代给雍理听。御驾亲征的利弊十分明显。大雍初成,国运绵延,断没有狼狈到不得不皇帝亲征的地步。此时沈争鸣建议雍理御驾亲征,为的只是扬君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