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君为他披外衣的手微颤,到底是没再说什么。他知雍理这张嘴,没什么不能说的,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该招他,情感上又实在忍不住。这三年有多苦,沈君兆不愿回忆,而且雍理知道了兄弟一事,这些年他做出来的野心勃勃全被看穿,一味推开反会适得其反。况且……不过半年,也只半年而已。雍理出宫来沈府是因为接到沈君兆遇刺的消息,他当时急疯了,哪还顾得上车驾如何,赶紧找了个最快的,一路直奔沈府。此时要回宫了,雍理又开始厌弃这车驾不成样子,他也不是故意挑剔,实在是炎炎夏日,车厢闷一点他能一命呜呼。偏偏沈府也没有好的车驾,自沈君兆执掌沈府,连主卧都只剩一张床了,哪有什么嵌了冰层的高级马车。雍理自坐进车厢便开始难受,沈君兆察觉到了:“陛下,臣为你……”雍理摇摇头:“朕受不住。”沈君兆难免又是一阵心疼。雍理这夏日骨痒的毛病的确可以靠内力平复,却不能没有间隔,这刚缓过来又把内劲灌进来,他这本就破损的经脉一准反噬,届时就不只是骨痒了,雍理还要被筋痛折磨。与其双重受罪,不如生生挨着,总归挨得久了,雍理早适应了。沈君兆哪还顾得上分寸尺度,把雍理拥在怀里,想他他少些颠簸,少点难受。雍理抓着他的衣襟,额间渗出些许薄汗:“阿兆……”沈君兆握住他的手。雍理低声道:“朕难受。”沈君兆恨不能替他受了:“对不起。”雍理没听清,只自顾自喊着他名字:“阿兆……”沈君兆轻声应着。雍理出汗太多了,喉咙干哑:“朕渴了。”沈君兆忙起身:“臣去给您倒杯茶。”雍理却又一把拉住他:“不要走。”沈君兆:“……”心如刀割不过与此,沈君兆眉眼垂下,声音是无以言语的温柔:“臣不走,陛下不是渴了吗?臣给您倒水。”雍理却说什么都不肯松开他:“不要,朕不渴了,朕……”他仰头看向沈君兆,额间尽是薄汗,眼中全是水汽,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偏偏唇瓣干燥,漂亮的淡红色褪去,只剩下干枯的苍白,好像在沙漠中走了许久的旅人,渴望着一滴清泉。沈君兆怔住了。雍理不自觉地舔了下唇,热红的舌尖,干燥的下唇,那一点水渍仿佛透亮的蜜,带着惑人的甜香气。沈君兆只觉得胸腔里那团寂灭三年的火烧了起来,比以前更胜更旺更加无从招架。雍理蓦地睁大眼:“唔……”沈君兆扣住他脖颈,吻住他的唇。久逢甘露,得偿所愿,烈火烧尽干柴,两人像饿了数个寒冬,不断地索取着彼此。到底在干什么?到底是在哪儿?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全都忘了。压抑之下是惊人的爆发。失控、失态、不顾一切。等到两人分开时,车厢里一片沉默。外头刚好走过了一条热闹的街道,喧腾的叫卖声衬得车厢内更加安静,也更加燥热。主动的是沈君兆,面色苍白的也是沈君兆。旁人可能看不懂他的情绪,雍理却是一眼就懂。亲他是情不自禁,事后的悔恨又累积成了自我厌弃。雍理心咯噔一声,忙道:“朕……朕……”他只急着开口,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沈君兆黑眸中没有丁点儿光亮,他低声道:“车厢窄小,臣去外面驾马。”这般说着,他宽袖下的掌心已被指甲刺出黏腻的血迹。掌心破了,指甲翻了,这些身体上的痛却抵不过心上的痛。他不该靠近雍理,不该置雍理安危于不顾。雍理的身体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他比谁都清楚。可他仍不领教训,稍微挨得近一些便理智全无。倘若雍理因此再遭天谴,他……他纵是被千刀万剐,又如何抵得了!雍理哪会让他这般出去,两人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再断开岂非前功尽弃?他受够了这三年,一时一刻都不敢想。只要能留住沈君兆,便是此生不能更亲近,此生只能做兄弟,他也可以。雍理忽然察觉到:“朕好多了!”沈君兆身体一僵。雍理喉结涌动,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努力将一切说得不含丝毫暧昧,一万分客观:“真的,朕不热了,也不那么闷了,连骨缝里的麻痒都退了。”他的身体是沈君兆最关注的:“当真?”雍理挤出个笑脸:“此等事,朕哪会骗你,再说你通医理,搭脉一探便知。”沈君兆坐回来,垂眸道:“失礼了。”他袍袖微收,手指落在了雍理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