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木门甫一推开,坍塌了一块的房梁上,便簌簌落下许多灰尘来。楼凤城抬手掩住口鼻,等到看清屋内破败环境,才抬脚走了进去。
屋内桌椅倾倒,墙上的画都叫人撕烂了丢在地上,显然是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将这里彻底搜查了一番。
“看来那柳程的确是还活着。”楼凤城看了一眼歪斜倾倒的桌椅,桌椅下还未积多少灰,想来距离此事还未过去多久,只房屋实在老旧,少了人气才会这么快变的这般破败。
“只不知道他躲去了哪里。”翟临道,“或许,他如今已经不在这青州城了。”
楼凤城闻言,神情冷峻了些。
翟临本想靠墙倚一会儿的,只走近了,发觉墙面灰白开裂,恐沾了衣服,便又悻悻站直了。
“若是找不到他,即便查明此事,那沆瀣一气的贞家与青州知府也有的是狡辩的法子。”楼凤城正说着话,忽然不经意一眼,瞥见门口落下的一道影子。他来这里时特意甩掉了青州知府派来跟着他的人,不想竟还带着一条尾巴。
翟临经由他的神色,也往后看去。
门口的影子晃了一下,畏畏缩缩似是想要离开,翟临轻巧一跃,自房顶的破洞而出,楼凤城追出去,见被翟临从身后堵住的,竟然是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乞丐被二人夹在中间,进退无路。翟临笑嘻嘻将出鞘的剑按回去,“三少爷,是个乞丐。”
楼凤城也松了口气,正要赶那鬼祟偷听的乞丐离开,不想那乞丐却道,“二位公子可是为寻柳程而来?”
楼凤城心里一惊,细细端详起面前的乞丐来——这男人花白头发后的相貌十分普通,背也佝偻着,衣服里还夹着一股难言的臭气,是在街上被人看见都会避让的乞丐。但他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可疑。
翟临抬手按在乞丐肩膀上,将乞丐在二人之间徘徊的目光拉了过去,“老伯可是知道他的下落?”
乞丐四下环顾一眼。楼凤城会意,“你不必害怕,只有我们二人在此。”
乞丐拄着竹杖,“二位请跟我来。”
楼凤城跟着翟临尾随着这带路的乞丐,绕到了柳程旧宅的屋后,又往后走了许久,见一地没有修缮立碑的荒坟枯冢。乞丐在一个新冢前停了下来,背对着二人道,“那柳程自府衙死里逃生之后,心怀冤屈,却无处可诉,本欲进京去告御状,行至中途却被人劝阻回了青州。”
“但这青州,却是那贞家的天下。”
“他只能躲进荒冢里……人不人鬼不鬼……苟且度日。”
楼凤城起先还是好好听着,忽然见这乞丐肩膀抖动,再加上这乞丐一开始说话也与其他乞丐不同,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你是——?”
面前乞丐丢掉竹杖与破碗,在他面前跪了下来,痛哭流涕不止,“还请三皇子,为我讨回公道。”
“你是柳程?”
因为涕泪齐下,将面颊上刻意涂抹的污垢润湿了一些,面前这蓬头垢面,头发花白的男人,面容看起来却不过弱冠之年,“草民正是柳程。”
……
楼西胧正用罢午膳回来,便看到沉着一张脸的楼凤城,带着翟临自门口匆匆而来。他张口欲唤他,却不想那楼凤城是没看到他还是如何,带着翟临径直自他身旁走过,进了自己的厢房之中。
少顷,楼凤城又匆匆走了出来。楼西胧这回上前拦住了他,柔顺叫了他一声,“皇兄。”
楼凤城冷冷睨了他一眼。
“皇兄可是要出去?”楼西胧到底没忘记皇后交代他的事,“能否带我一道。”
楼凤城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平日在宫里还给他几分薄面,到了宫外,半点颜面也不留给他,“我又不是你的太子哥哥,你黏着我做什么。你想出去,唤几个护卫陪你就是。”说罢,一振袖子便走了。反倒是他身旁的翟临,回过头有几分可怜的看了楼西胧一眼。
楼西胧受了顿讥嘲,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绕过影壁消失不见。
……
楼西胧初来青州时,见到的那卖画的男人,如今又在街角搭了个摊子,将装裱好的画卷一铺,便当街叫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