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抬手掀开依依绿柳时,常喜欢来此地的千金小姐,果然端坐在凉亭前的石桌旁。她本来压着扇子,看婢子们在她面前扑蝶的,不知道是谁提醒,抑或她眼尖得见,看到了来到此地的两个书生。她抬起扇子,遮了一下面庞,目光却仍旧望着他们这里。
“赵兄,前面已经有人了,看打扮是府中的女眷——我们还是不要过去,别唐突了他们。”跟在赵息玄身后的林明霁,也看到了前方的一行女眷。
赵息玄停住脚步,却不折返,反而引起林明霁开河畔之中游曳的锦鲤。
赵息玄虽不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为人却十分擅长装模作样,在这样大家千金的面前,该端足君子的仪态的,他却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粗人,故意大声对林明霁道,“林兄——这河里有鱼。也不知道跟外面河里的一不一样,能不能刮了鳞下锅。”
林明霁不知他百转千回的心思,还好笑的同他解释,“赵兄,这是丹顶锦鲤,用来观赏的,并非用来吃的鱼。”
“竟然不能吃。”拨动水面的赵息玄起身站起,一副可惜模样。
那边的女眷中,已经有人因为他的没见识窃笑起来,小姐养在闺阁中,实在又娇又怯,看有两个男人在这里,没坐一会儿便起身站起来,拉了婢子一起走了。看她们离开,赵息玄马上扯住林明霁坐到了刚才小姐坐的石凳上。只他故意侧身挡了一下,伸入怀里的手掌,悄然将那只他早就备好的耳铛丢在了桌子上。他左顾右盼,似是看周围的风景,已经坐下的林明霁,不经意一瞥,自然就看到了那只遗落在桌子上的红翡翠滴珠耳铛。
他握在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用眼角余光窥到他拿起的赵息玄仿佛刚刚看到一般,“咦——这耳铛,莫不是刚才那位小姐落下的?”
“林兄,快还给人家去吧。”说着他还推了林明霁一下。林明霁这样的君子,自然不会私留女子之物,果依从赵息玄的话,拿着耳铛追上了已经走到回廊下的小姐身旁。
“这位姑娘请留步。”
本还在同婢子们玩笑的小姐,听到身后的声音,顿了一下,林明霁绕到她身旁,将掌心里那只耳铛展示了出来。
“你方才,遗落了东西。”
林明霁手掌修长,掌心生着时常动笔才会留下的细茧。小姐看了一眼他的掌心,又看了一眼他的面颊——比那日远远的窥见,更要俊美许多。
“这不是小姐前几天丢的耳铛么,怎么叫你给捡到了。”小姐身旁的丫鬟伸手过来索取,林明霁也只是归还东西,见东西已经交出,便转身准备离开了。
小姐一时惊醒,抬起挂着金钏的手掌,“欸——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只是个借住在此的书生。”
不远处,望着这一幕的赵息玄,忍不住做出一个环臂的姿势——只他又猛然清醒,自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在市井乞生的无赖,遂克制住自己的动作。在林明霁回来之后,拍拍他的肩膀道,“林兄,方才那位小姐对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林明霁语气平淡。
“她这样的打扮,应该是奉天府丞的千金吧——那可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他语气中已经忍不住带一丝蛊惑的意味。只林明霁不知真的是太过刚正不阿,还是不近女色,闻此竟然没有任何反应。怕再说下去引起怀疑,被林明霁揣度用心的赵息玄,只好扶了扶自己的手肘,将话题转到别处去了。
……
宫里这几日也不平静。沈落葵成了宫妃,其父还专门入宫来谢了恩,皇上给了许多封赏,本就已经十分蒙受盛宠的沈家,如今在朝堂之中风头更是无两。
只沈落葵的父亲,却并没有旁人以为的那样开心,他入宫看沈落葵时,看着锦衣华服,前呼后拥的沈落葵,反而还叹了口气。沈落葵知道父亲有话对自己说,将身旁宫人遣走之后,走到了父亲面前。
“爹。”
“爹本想等你出宫时,为你挑一个好夫婿,却不想你入了后宫。”
沈落葵自己也是稀里糊涂,她不知怎么就撞到了皇上,怎么就承了风露成了宫妃,知道她此刻回想起来,都仍然觉得迷茫。
她父亲也没有再说别的,只让她在宫里要更小心谨慎,在皇后与高贵妃面前,务必服低做小。沈落葵本就不是当贤良的妃子养的,加上年纪轻,即使经了人事,脸上仍旧带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反正父亲说什么,她应什么,等将父亲送出宫,独坐在皇上赐给她的宫殿里,她只觉得内心怅茫。
只她这个年纪的少女,还不为前途烦忧,只为以后不能常见到父母伤心了一阵之后,就又孩子气的让宫女带她去宫里好玩的地方。宫女想带她去御花园,她却早去腻了,托着腮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与她在宫外相识的四皇子,她也没有避讳,问与她几乎年纪相当的宫女道,“你知道四皇子住在哪个宫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