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楼西胧话中担心之意的楼曳影也十分懊悔——他这段时日入了魔一样,总想去见那位花楹姑娘,为此他常常出宫,连着与楼西胧在一起的时候都少了。
不是他有意疏远楼西胧,实在是……他不愿楼西胧知晓此事。
二人正说着话,东宫里忽然来了宫人,附耳与楼曳影说了什么,楼曳影一下变了脸色,匆匆辞别楼西胧离开了。楼西胧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若有所觉——楼曳影与他关系十分亲近,连着宫人通传消息也不避讳他,今日却有意瞒他,一定是东宫发生了什么。
楼西胧所想不错,太子课业不勤,皇后在太傅禀到皇上那里之前得知了,她将几个陪同太子的护卫叫来,问太子去了何处,几个护卫对太子行踪心知肚明,却不敢说,皇后逼问之下,他们才说太子是出宫去了。
至于和谁出宫,出宫就干什么,他们则是打死都不愿开口。
皇后一气之下罚这几个护卫各受五十个板子,太子贴身的太监将此事告诉了他,太子便赶回来替他们求情。只太子读书怠惰,这是比死几个护卫更大的事,皇后见回来的太子跪在脚边,仍旧不为所动,反而还逼问他实情。
楼曳影仍旧不肯说,只道,“此事与他们无关,是儿臣的错,母后责罚儿臣罢。”
这一句更是激怒了皇后,“皇儿,你是堂堂太子,太傅是皇上请给你的老师,你近来荒于课业的事若让皇上知道,他该怎么想?”
“儿臣知错。”楼曳影也没想到事情为什么会闹的这么大。
他知道自己是太子,不能踏错一步,却不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在母后的监视之下。
“知错便告诉母后,你出宫是去做什么了。”
跪在地上的楼曳影,忍不住收紧了自己的手掌——这对他而言是极其羞惭的事,他实在不愿让母后知道。
“你若不说,母后便只能从他们那些下人的嘴里去挖了。”这一个‘挖’字,说的是杀机毕露。就在楼曳影无奈要妥协坦白的时候,门外的宫人忽然道,“四皇子求见。”
这通传声还没有落地,楼西胧的声音便随着他一起踏入了宫门,“儿臣见过母后。”他走到了跪在地上的太子身旁,似是极其诧异的问了句,“太子哥哥怎么跪着?”
也是楼西胧的出现,让楼曳影与皇后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皇后阴郁的脸色,也好转了许多。
“是因为这几日太子哥哥读书不专心,被太傅责罚么?”楼西胧说完,也在太子身旁跪了下来,他跪下之后,仰头看着皇后,“若是因为这件事,还请母后不要责罚太子哥哥。”
“是我缠着要他带我出宫。”
“是我贪玩。”
楼曳影没想到楼西胧会为了帮他隐瞒说出这样的话,他略有些愕然的看着与他跪在一起的楼西胧。楼西胧说的情真意切,一副自责难当的模样,连着已经因为气愤准备处死那几个护卫的皇后,也心软了几分。
“母后若要罚,就罚我吧。”
皇后叹一口气,“西胧,你正是贪玩年纪,母后怎么会责罚你。可太子却是太子,若因为此事,叫皇上觉得他怠惰因循……”这话说的仁慈宽厚,却让跪在地上的楼曳影觉得十分刺耳。他是太子,他不能这么做,楼西胧却可以,因为他只是个不受人关注的皇子。
楼西胧何等聪慧,他知道皇后在担心什么,“此事我会去父皇面前请罪的。我也是仗着太子哥哥视我为手足,不会不理我的央求才如此的。”
跪在地上的楼曳影不想楼西胧会将全部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他正要替楼西胧辩驳,坦白自己出宫是为何时,已经出言担下这一切的楼西胧,轻轻将掌心覆在了他紧握的手上。
这件事以皇后的一句“以后不要再犯了”为终结。
楼西胧跟楼曳影回到他的寝宫时,楼曳影终于跟他坦白了一切。楼曳影自觉十分羞惭,没想到楼西胧听完之后,只轻轻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上次所见,那花楹姑娘生的的确美丽婀娜,皇兄会念念不忘,也是情理之中。”
这是事实,然而从楼西胧口中说出来,楼曳影心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郁卒。
楼西胧一开始的确顾忌花楹的身份,但楼曳影若是真的喜欢,他也绝不会阻拦,“皇兄也快到了迎娶太子妃的时候了——只生在宫廷,此事不会由你心愿,还是不要太对一个人用情至深。”
楼曳影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楼西胧所说,也是自己所历经的,生在宫闱,最怕的便是用情至深,他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这样劝说太子。
“皇弟有喜欢的人吗?”
被问及自己的楼西胧怔了怔,而后缓缓摇头,“没有了。”他从前有过,只像他今日劝楼曳影不要用情至深那样。在这深深宫闱中,用情至深若不是一场阴谋,便会成为一出笑话。
这个答案令楼曳影心里一松——他也不知自己方才问出口时为何会紧张,只看到楼西胧摇头后,说出的没有二字,只觉得放松下来的心,好像泡在一泓温热的泉水中。
“往后,我不会再日日想见她了,我会勤勉读书,再不会让你像今日这般。”不知自己之前为何会时时想见到花楹的楼曳影,是真的因为楼西胧刚才覆在他手背上的手决定不再去见她。
看着正色的楼曳影,楼西胧反挪揄了他一句,“你想见她,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不过你要记得你是太子,太子继位以后要治理国家,可不能终日沉湎美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