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对此次渡河成功失败难免迟疑,正想到大堂里焚香问神呢,今听张朋良一说,就问:“我们的军帐就设置在这灵岳庙之中,难道还要舍近求远呢?”
张朋良道:“自古人言,人神不可混杂,如今巡抚大人都住到了灵岳庙中,那些鬼神惧怕大人身经百战之煞气,故而早就走了。除此之外,山顶上确实有一座小庙,之前就听这里的人说了。
“怎么说?”
“灵岳庙,灵岳庙,大神小神都上道,战火来临哪里躲?山顶有个山神庙。”
景安笑道:“鬼神乃是无影无形之物,难道还惧这刀兵血腥不成?”于是跟张朋良朝山顶上行去。
张朋良一边跟景安后面,一边道:“鬼神乃是人死后修炼所成,生前之事,随着道行深浅,或多或少都会记得一些。人有求生之能,鬼神依是如此。生前除非他是个视死如归的将军,否则一样怕死。”
“做了鬼神,生前所爱所惧,都会影响到他在鬼神道的所作所为。因此,鬼神也害怕煞气!”
因为山神庙在山顶之上,就在洛宁大峡谷的顶上,从远处看,隐隐约约见到洛阳城,旗兵虽然霸占了神灵寨,但还不知有这么一个去处,所以山神庙里还有一对神祝父子,他们才知道旗兵已到神灵寨,来不及逃跑。
景安便虔诚地进庙里,烧香燃纸,去祈求神灵保佑,求了一会,在旁边伺候的神祝父子,忽然对他说,神下界来了,拿纸和笔来,命令景安记录。
景安乃河南一省之巡抚,堂堂地方军政大员,又称抚台,巡视一省各地的军政、民政大臣。所谓巡行一省,抚军按民,又得和珅撑腰,加兵部侍郎衔,乃是正二品大员,哪里听得这种命令的口气,何况从这山野村夫口里出来?
他抬起头来,盯着那神祝看了一眼,孰知这神祝不知好歹,仍然把纸和笔递给景安,不依不饶的道:“神都下界来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记录?”
此时山神庙里只有张朋良以及神祝父子,景安拔出剑来,指着他道:“你难道不知是一省巡抚大人下到这栾川之地?若再要用那口气说话,小心我把你父子二人都杀了,推下大峡谷去!”
张朋良正要去劝,就听那神祝道:“巡抚大人官位再大,也只是人世间熙熙攘攘中的万千蝼蚁之官,到了神的面前,为什么还这样无理呢?如果执意不听神的话,倒不如不来?”
景安正要一剑朝他肚子捅去,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钮祜禄氏·景安,你要干什么?居然敢对本庙的神祝动刀动枪?还不赶快把剑受入剑鞘之内去,仔细听本神对你说来?”
那个声音道:“你由官学生授的内阁中书,洊擢户部郎中。然后出为山西河东道,累迁甘肃、河南按察使,之后才是河南、山西、甘肃布政使。”
“到了乾隆五十六年,你征廓尔喀,命治西宁至西藏台站,留西藏督饷运。事平之后,以亲老而归,未得到朝廷允许,擢工部侍郎,任任仓场、户部等官职。六十年后,授河南巡抚。嘉庆元年,湖北白莲教匪北犯,你景安驻军南阳,以筹济恒瑞军饷,才加的太子少保。”
“如今到了神灵寨山神庙,见到本神,为何要发飙?”
那声音在屋顶栋梁缭绕不绝,似是从很远的天上来,又从很深的地底下传来,让景安一时间毛发悚然,而且自己的根底几句话一概而就,不容得景安不相信是神。
景安急忙弃了剑,复跪下道:“景安不知天神到此,以为是神祝欺骗,触怒神威,还请饶恕!”
他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响,这时候,就听那声音道:“神祝叫你记录,你当依命而行。神话过夜即忘,为了不让你所忘记祈祷之事,故而叫你记录下来,你何必使那官僚脾气?”
景安道:“在下年老体衰,杀人倒还可以举刀,拿笔记录之事,实是难从。因为常年不懈军务,奔波劳累在外,两手抖得厉害,久不能写字,之前的奏折,多是下人代劳。故请天神见谅不究!”
张朋良在一边都吓呆了,此时他朝寺庙房顶上望了望,道:“天神啊!不知张朋良能不能代劳?”
那个声音道:“当然可以,但是如果写错一字,当折寿十年!”
张朋良唯唯诺诺,满头汗水,接了纸笔,就在神案上铺开,急急忙忙把这些话记录下来。